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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新婚夢難圓

左府二小姐婚期。

笙簫鼓樂不絕于耳,往來賓朋絡繹不絕,吉日良辰,二人拜過天地送入洞房。王禮乾親把紗籠挑開,只覺耳目一新:德貞貌若嬌花,艷如桃李,比之那日在中堂對質更加嫵媚,正待欲去牽她玉手,丫環來啟:“姑爺,外面有請新貴人!”

王禮乾忙走了出去。

德貞小姐端坐床沿,低眉垂目不作聲,門口走進儀貞、靜英、端貞、順貞四位小姐,看到德貞那樣子,一齊道:“恭賀新娘子吉日良辰。”

德貞抬眼瞟了一眼,羞紅著臉不作聲。

儀貞來到她面前坐下,輕聲對妹妹說:“妹妹還記得那次被妹夫陷害之事?今朝雖完婚,但也不可太便宜了他,必要他陪一個罪方好!少刻到來,你可如此如此!”

德貞笑著不答。儀貞又對侍兒們道:“等會若是問及,你等這般如此地回答他。”

二侍兒忙答應稱是。

鞭炮響后,司禮高喊:“新人安歇啰!”

王禮乾送走最后一批客人,急不可耐地來到新房內,抬頭看見堂中擺了一席酒宴,十數個侍兒分立兩旁,獨獨不見新娘子。

王禮乾問:“新人哪去了?”

侍兒道:“新人進了內房。”

禮乾道:“吉日良辰,小姐去內房做甚?可請來一同喝合歡酒。”

侍兒道:“小姐今晚不出來了,內房已閉,請姑爺自坐花筵飲酒。”

禮乾一看內房,果然關著。

畫外音:莫非為著從前之事?看來今夜難以成秦晉之歡矣。

便對丫環道:“你們快去請新人,花筵乃合巹之酒,須得夫妻雙雙來飲才能百歲和諧,豈可一人來獨坐之理?快快去請吧!都二更時分了。”

侍兒道:“小姐方才再三吩咐進屋,不許奴婢們上前稟告,姑爺素知閨中法令嚴謹,奴婢不敢上前去請主人!”

禮乾聽了心煩,當即抽身來到內房門,輕輕扣動雙環。

只見內中高聲問道:“哪個扣門!”

禮乾道:“是我!”

內中道:“可是二姑爺?”

答道:“正是。”

內中又道:“姑爺扣門做甚?”

禮乾道:“今乃良時吉日,請小姐同坐花筵。”

內中道:“小姐因前次之事耿耿于懷,姑爺無中生有,幾害小姐性命。誰知機謀敗露,連累鳳樓喪生,鳳樓自幼侍候小姐,小姐與她情同姐妹,除非鳳樓復生,小姐便開門出來!”

禮乾一聽,呆了半晌,道:“小姐,前次之事是我一時孟浪,也到底是鳳樓起的釁端,她若不冒名,禮乾焉敢妄說?小姐既然心中怨恨,沒辦法,小生便在此認錯了。但鳳樓已死,焉得重生,小姐若要可意丫環,家下侍兒不少,待三朝過去,任憑小姐挑選便了。今宵就請小姐出來,與小生成就百年之好,容我慢慢謝罪吧!”

小姐道:“家中侍妾如云,還怕少了好的?只因鳳樓六歲跟我,時刻不離身畔,誰知一旦被相公害了,沒了此婢,妾身還能有何面子與相公成親?且相公昔日在中堂對眾人道:王門世代詩禮之家,不要輕浮之輩,妾身乃是輕浮女,爹娘過分溺愛而不知半分閨教,難配新翰林大人!相公最好在壁上再題詩句,讓家父了卻我殘生,相公便好另娶賢德之婦!”

禮乾在外說得口干舌苦,里面就是不開門。他想,德貞為人忠厚,并做不出這等事來,這一切一定都是儀貞教的!

左公與夫人卸裝欲寢,左升妻一面侍候一面說:“二姑爺被小姐堵在門外了。任憑姑爺怎么說也不開門。”

夫人微笑道:“這定是德貞妮子想起昔日那樁事來,故意為難禮乾。沒想到德貞也會想出這個辦法來略懲他。”

左公笑道:“德貞哪會有這樣行動?此計定是儀貞所出。”

左公復問左升妻:“四位小姐們知道這件事嗎?”

左升妻說:“四位小姐早去安歇了。”

左公微笑不語。突有丫環來稟:“老爺,二姑爺在中廳求見!”

左公對夫人道:“禮乾來搬救兵了。”

說罷隨丫環來到中堂。

禮乾忙上前施禮。

左公問:“良宵吉日,賢婿不在洞房,來此何事?”

禮乾道:“小婿無事也不敢驚動岳父大人,只因二小姐懷恨前情,躲在內房將門緊閉,又數說要討還鳳樓,小婿再三分說仍執意不肯,聲言要過一生有名無實之夫妻,小婿無奈,想良宵苦短不可辜負,已是三更時分小姐仍不開門,小婿只好求告岳父母,且勸令千金出來,若還是不肯,小婿只好回去了。”

左公道:“哪有這等事?吉日良辰如何不歡喜成親?反說起從前舊事,這妮子也可惡極矣!賢婿既已出來,且請書房少坐,待我勸諭她開門便了。”

禮乾道:“謝岳父成全!”說罷行禮去了書房。

左公道:“去喚大小姐來見我!”

丫環答應而去。

少頓,大小姐來到中堂,左公冷著臉說:“我想你這妮子,何苦這般作惡?自己恃強,挾制女婿做個懼內之人,如何還要幫襯妹夫?他乃今日吉期,必須歡歡喜喜完姻,你為何攛掇妹子將內門緊閉,又教她許多語言?”

儀貞一聽,不禁失笑道:“爹爹之言孩兒聽不懂。孩兒昔日閉門是為抄寫金經,妹妹今日花燭之喜,豈有關門之理?爹爹聽誰人之言說是孩兒所為?”

左公笑道:“儀貞,既不是你指使,如今你妹子關了門,不肯成親,你可到新房去勸她出來,成其花燭,休得錯了良時!德貞本是溫柔忠厚之人,對你奉若神明,我兒若去勸說,自然立刻便開了門。”

儀貞微笑道:“這與孩兒有什么關系?妹夫想成花燭之喜,自己去求門開便了,如何要我去代求?此事孩兒不能去。”

左公冷笑道:“你那小聰明我豈不知?那只能瞞別人。我兒,今宵乃你妹妹之良辰,不可耽誤太晚。”

儀貞道:“若說當日之事,在王妹夫實為可惡,怎怪得妹子難他?若輕易完姻,只怕未肯俯就。常言道:抽刀難入鞘。爹爹何不說與妹夫,只消他一屈黃金膝,自然開門。”

左公微笑道:“這樣狡惡之人真可惱,不是為你妹子今日好事,為父定不饒你!可憐楚卿誠實君子,娶了你這般刁鉆之人,想來夜夜上樓見了你也要屈膝的。”

儀貞道:“只怕爹爹也是過來人吧!”

左公喝道:“妮子可惡!快去!”

儀貞笑著走了。

左公吩咐丫頭:“去請二姑爺來。”

禮乾隨丫環來到堂上,行禮見過岳父。

左公道:“賢婿,我等方才入內,勸諭小女,誰知她為前情怨恨入骨,道你設心不良,要害她性命。若論起當日之事,實是賢婿不該。我等不與較者,乃是一概撇開。她卻是個女子,那有容人之量?因此念念不忘。適在房中再三勸解,她方稍有回心,然不肯開門相見。因此我等計議,解鈴還須系鈴人,當初是你得罪她,謝罪也還得靠你。為今之計別無他法,只有賢婿暫于房門下屈下黃金膝,或者尚有可旋余地,其實此事亦太怪賢婿太無情,我為父者也強為不得!”

禮乾聽了,滿臉羞慚作不得聲,半晌才說:“小婿剛才在房門口已認過錯,想大丈夫于妻子面前,也只好這般罷了,如何還要下跪?若說奴顏婢膝,小婿其實不能。”

這時永正已進來,笑道:“妹夫可曉得一種五行的至理么?譬如木火屬陽,乃是乾道;金水屬陰,乃是坤道;據理論之,自然陽剛陰柔,天所以覆坤地。如何火見水而滅,木遇金而摧?此正陽剛反為陰所制。所以世間男子雖強,見了婦人無不屈伏,猶如火木遇金水一般。今夜你若不肯屈節,只消將此理一想,自然輸心。”

禮乾笑道:“不意吾兄倒諳熟這等懼內之經,小弟領教了。”

永正亦笑:“無奈小弟在趙家不曾耽擱花燭,雖諳懼內之經,用它不著。”

左公笑道:“一念之差,得罪妻子,她便要你叩頭,你也只得俯首,況一跪乎?還算德貞從輕發落,如何賢婿尚不知輕重?”

禮乾聽了,不勝好笑道:“誰知府上的規矩,男子要跪拜婦人,小婿卻一向不曾曉得。”

夫人桓氏不知什么時候也進來了,她笑著說:“賢婿,你休不知輕重,你岳父若做了這耽擱花燭之事,只怕我還要他叩頭謝罪,方始開門,不止一跪而已。所以左家男子守法不肯非為,故不至屈膝于婦女。”

左公道:“行與不行,悉憑尊意。賢婿喜風流,豈不知張郎畫眉于窗下?”

言罷,對左右道:“送姑爺入新房,已是三更了。”

眾侍兒齊答應,在前引導王禮乾:“姑爺請!”

王禮乾無奈,只得跟侍兒告辭進去。

禮乾來到房門口,又扣動雙環,低聲道:“夫人,從前因小生多有得罪,傷了夫人的心,還望夫人海量寬恕。今小生已悔,求夫人開門!”

里面沒有一絲響動,眾侍兒偷偷暗笑。王禮乾只得又說:“夫人既難消怨恨,小生便在門口跪下賠罪了。”

說罷,王禮乾在門口屈膝跪下。

外面一眾侍兒笑得捧腹叫痛,高聲喊:“凝翠,飄香,稟上小姐,說姑爺在此跪求,請開了門罷!”

“啪嗒”一聲,雙屏門啟開,王禮乾抬腳進去,只見德貞正在窗前坐著,也不顧侍兒在旁,飛快地將她摟在懷里親道:“夫人真狠心,看我饒不饒你!”

眾侍兒忙帶上門出去。

王府。張燈結彩,賓客如云。

左夫人率德貞來到府前,有家人忙上前掀轎攙扶;有家人報上堂去:“老爺、夫人,左夫人和我家少夫人到!”

王正芳夫婦忙道:“快快有請!”

鐘鼓齊鳴,笙簧共奏,鞭炮聲中迎接桓氏母女。

德貞上前拜見婆婆:“婆婆生辰快樂,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王夫人親切地扶起媳婦,笑道:“我王家哪世修來的福,娶得這么美貌賢惠的媳婦。”

說罷,朝桓氏福了四福,桓氏忙還禮。

王夫人道:“親家母教導有方,我一看到媳婦便喜歡。”

桓氏笑道:“親家母過獎了。”

兩人手牽手親熱地拉著家常。

開宴的時候,還不見王禮乾的身影,德貞不免四下張望,忍不住問婆婆。

王夫人難為情地對媳婦悄悄說:“吾兒,婆婆早就有句話想對你講,你丈夫從小被我等慣養,有些不守禮法,常出入花街柳巷,我多次教訓皆無效,花銀如土,新婚后不久便回來住了幾天,其實又是去了桃花院,我等只好說與賢媳,你可以良言相勸,或者他不怕堂上責罰,反受枕邊教訓,亦未可知。”

德貞道:“難怪這幾天常不回家,回一次也只是點點卯,說住家里了。今蒙婆婆吩咐,孩兒自然用心規勸他。”

左府,二小姐閨房。

王禮乾哼著小調進來,涎著臉伸到德貞面前欲吻,德貞板著臉走開了。

王禮乾笑道:“夫人為何事不開懷?”

德貞冷笑道:“你還回來干啥?桃花院已是你的家,那里的姑娘比妾身可知冷知熱多了!”

禮乾笑道:“這一定是夫人今日到家,被我母親嘮叨了許多,因此倒了醋瓶。夫人,桃花院可是官妓,誰人不向那邊走走?多少公子王孫、達官貴人都在那里逍遙,豈獨為夫一翰林?夫人不必太計較,男人丈夫誰沒有三妻四妾?”

德貞怒道:“我們左家家法森嚴,沒有哪個男子敢去piaochang。你如此衣冠禽獸,狗糞塞心,哪有半點人味道?”

禮乾高聲喝道:“你今日開口罵誰?”

德貞怒氣沖沖地說:“誰該罵便罵誰!”

禮乾指著她道:“你說我衣冠禽獸,枉食人飯,難道你有半點婦道?你休要倚恃自己是相府千金女,不把夫君當作人,告訴你,我王禮乾可不是省油的燈,你還道是那日花燭夜由你作威作福?我一時受了你的氣,至今仍不消屈伸,今日你還來吃醋,藐視夫君,真個是賤人!”

德貞氣得眼淚雙流,指著他道:“王禮乾!你竟敢罵我賤人?我做了甚么輕賤事?你果然是個沒有廉恥的家伙!”說罷放聲大哭了起來:“我與你去父母面前說個清楚,看你為何敢如此罵我!”

王禮乾拍案喝道:“去就去,我王禮乾難道怕你不成?原來你仗此滔天勢焰,你以為人人怕你家丞相,可知我姓王的乃鐵鑄銅澆也不怕!你那日新房做作,今日罵你賤人還算是便宜!我姓王的不是懼內之輩,那容得你放潑?”

德貞只管放聲大哭,眾丫環婦女聞聲都趕來勸解,有人立即稟告了左公夫婦,左公令丫環叫二人到中堂去。

德貞在丫環攙扶下來到中堂,低頭哭泣。王禮乾一步三擺地走進來,也不行禮,昂然而立。

左公問:“兩人何事相爭?”

德貞哭訴:“今日婆婆讓我勸他不要常把桃花院當成家,誰知他一見勸就生氣,連罵孩兒賤人,說他是銅澆鐵鑄成的,全然不把父母放在眼中!”

左公、夫人及永正都瞪著王禮乾,左公問:“賢婿,你罵德貞賤人,請問我女做了什么輕賤事值得罵?”

禮乾道:“小婿偶爾到桃花院走一走,就便妒忌。不容開口便罵下流不肖。我堂堂男子,怎能受妻子欺凌?順口之言確是難免有的。”

左公道:“今日之事,乃令堂親對媳婦說,使她勸你莫去院中,她乃奉了婆婆之命方始進言。不過此女忠厚,言語之間缺少婉轉,然你破口大罵,罵她事小,她乃尊令堂之命,傳令堂之言,豈不是連你令堂也被你罵成賤人?你王家也是望族,不是瓜棚柳巷人家,你今為翰林,腹中也讀的是圣賢書,為何口中出的卻是糞草?”

永正道:“罵了便罵了,還將前次新房之事托出,你以為那事是故意為難你?你心存不軌,那樣懲罰才真是便宜了你呢!”

左公道:“此事原是你父母不是,兒子不肖,只該自己責罰,如何反而勸媳婦戒之?他日我請教正芳,且看如何分辨!”

禮乾冷笑道:“說我罵她不該,她罵我倒是該的了!”

左公道:“若說該罵,兩邊都不該,你罵她賤人,還是不切當。她罵你衣冠禽獸,到也不差!你的所作所為便是禽獸一樣!”

禮乾大怒道:“若說妻罵夫有理的話,我王禮乾寧愿不要妻子,不敢高攀你相府千金!今日我回去,請貴千金另攀高門!”

說罷也不施禮便走出去了。

左公氣憤道:“畜生太放肆!”

儀貞這時出來了,她說:“妹夫如此無禮,妹妹今后氣還有的受!”

左公道:“德貞你這妮子太不會婉轉了,你婆婆讓你勸,你倒先罵起來了,須知禮乾不是善良之輩!唉,你姊妹倆的婚姻配反了,楚卿為人忠厚,反配儀貞!那儀貞狡惡,若對了禮乾,豈不大妙?”

儀貞笑道:“若孩兒如此,只怕爹爹又要護了女婿,罵兒的不是了。”

左公與夫人笑了起來。

儀貞道:“爹爹和妹妹別氣,我有一計,足可懲罰妹夫,讓他嘗嘗欺負妹妹的后果!”

左公道:“什么計策?”

儀貞道:“孩兒先安排了,暫不告訴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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