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清涼的晨風,穿過寬大的薄綃的窗紗,徐徐而來。蒲嵐玉已雙手平舉,修身立于在屏風前面,八個恭恭敬敬的侍女在為他穿戴盛服,準備今日的傳承大禮。
兩列護衛浩浩蕩蕩的靜候在白蓮宮的內殿之外,依仗的隊伍輝煌而來,靜靜守候這位第十七代的鮫皇天驕。
雨霽天和景明,滄塬風光葳蕤。白蓮宮與蓮花殿遙遙對望,一水相隔,浮橋仙連。蓮花殿的主殿,前方是白蓮宮的禁區,也是整個鮫族的禁地。這里埋葬著歷代鮫族英雄的衣塚,這里遍地火紅的舍子花,這里也是新一代鮫皇繼位傳承之地。
碧色旖旎的水面,那一線浮橋輕盈神美,彩衣的侍女,黑甲著身的侍衛,盛裝的璟雯宮主,各支氣勢凌人的水主,以及發力高強的長老。彩發飄舞,黑發繚繞,紅衣獵獵,白衣蕭蕭。從白蓮宮后殿一直延伸到蓮花殿的前殿,蒲嵐玉一步一步的健穩走去。
在司禮使的傳唱聲里,這一陣勢恢弘的傳承大禮完畢。蒲嵐玉站在高高的臺階上,君臨天下。英武的鮫族戰士,嬌美的術法女將。無邊無際的力量,這一切都在昭示著無往不勝的開拓。
錦繡里的晶瑩碧珠輕出,蒲嵐玉指示各個布陣的大將,指揮官,速速各就各位。不出他的意料,百里之外的大軍已浩浩蕩蕩橫闖直進。他的“一定要他們進的來”的命令,指引著經緯交錯的玄幻陣。
就在他君臨天下,傲視著一切如此在他的指間的時候,一員看守月劍七人的大將,匆忙趕來,“起稟陛下,羈押月劍的陣法正在被破,小將被襲,請陛下趕緊鎮壓。”說畢,倒地。
“哼!誰人敢如此大膽?”一語畢,蒲嵐玉深吸一口氣。是她嗎?她為什么還要救月劍?
“陛下,璟雯請纓!”白蓮宮的公主單膝跪于他的前方,他收回神,胸口充滿背叛的憤怒,他咬牙說道:“你有任務,趕緊親臨指揮,莫要擅自離開。”說罷,飛身直去。
果然是她!他很恨的一掌揮去,掌如刀,氣如劍,生生的切割在翟鶴軒和穆夕巖的前面。
“你還是要救他?”蒲嵐玉錦繡一揮,狂風襲向月劍眾人,穆夕巖卻與翟鶴軒迎風而立。“哼,看來,你也治好了他!”
“蕭雪風!放了月劍。”穆夕巖驚慌的看著他,無措的說道。
“憑什么要我放了他?就因為你是我的了,就可以命令我么?”
蒲嵐玉大笑,“今日,他一定死!”
“巖兒,你做了什么?你為什么要這樣?”翟鶴軒拼命的搖晃著綠衣的女子,傾人的容顏只是蒼白的可怕,她淚水迷離的望向蒲嵐玉。翟鶴軒瘋了一般的狂嘯,寒光劍龍吟出鞘,生死對搏,一瞬間上演。
從百里之外一路拼殺,闖入再死殿時浩蕩大軍只剩幾萬。而鮫族的陣法亦如破網,遍體鱗傷。再死殿里里外外,殺聲震天,無數人影如鬼魅,瘋狂的厲人的廝殺,在昏天暗地里血影狂舞。
鐺鐺錚錚不絕,地蹦天旋般的殺氣,席卷天地。月劍七人緊緊的糾纏住蒲嵐玉,一時,這位術法無邊的天驕竟不得一絲閑,顯然他被無形的力量束縛住了。他隱隱感覺到仿佛那是清冽的泉水,噴灑在他無盡力量的火焰上。
轟的一聲,月劍七人倒地負傷,幾人噴出大口大口的鮮血,蒲嵐玉倚劍獨立,蒼白的臉色,重重的喘息急促,他抬起冷俊的眼眸,深深的看在一旁的穆夕巖,“你在我身上做了什么?為什么神女之血的力量會被困于我的體內?”
她亦是蒼白的容顏全是驚慌無措,“對不起,對不起。”她哭泣的低聲道;“那是舍子花的血蠱。”
“什么?你?你居然要控制我?”蒲嵐玉大怒。
“我是醫者,不想你們無視生命。你擁有強大的力量,可是我不希望利用玉桃花的力量大開殺伐。舍子花的血蠱,只要你一動殺心,便會隨著我的回憶而牽動你的回憶,你會看見桃花林的桃花,你會嗅到海紅豆的清香,你會分心,你會出神,你就被那些力量束縛,就無法發揮出玉桃花十成的力量。”穆夕巖凄凄慘慘戚戚的說出,蒲嵐玉德臉色更加蒼白,“你怎么能這樣害我?”
“我只想救你,可是我卻無法磨滅你的愿望。”穆夕巖無力的說道,“我也是孤注一擲的,如果你的心里沒有我,任憑我如何回憶,你都不會感應得到。”
“哈哈,又是一個桃花咒是吧?啊——”蒲嵐玉徹底絕望,他大吼一聲,氣勢滔天,震脫開眼前一切,穆夕巖負傷倒地,大口大口的鮮血涌出。
廝殺無休無止,再死殿的風陣已破,數萬大軍,煙消云散,殘軍敗將還在拼命的砍來砍去,鮫族的陣法已破,傷亡慘重,再死殿里烏云密布,不知何處的硝煙冉冉升起,蒲嵐玉瘋狂了一般,如擺脫牢籠的猛獸,月劍受傷嚴重,而在外敵的狠命拼殺下,鮫族亦是命懸一線,如此慘烈的相擊,只是兩敗俱傷。
火陣也已被破,再死殿里火光滔天,被束縛住的蒲嵐玉,但憑劍法是無論如何也流轉不了這個慘淡的結局,或許他已經勝利了,只是這勝利的代價卻是如此承受不起,在他血染素衣緩緩倒地的剎那,他忽然想起了,那多少年前的火光沖天的夜晚,噼噼啪啪的聲響里,跳耀著梧桐枝的火焰,嗆人的灰煙里,是舍子花的氣味。
翟鶴軒慢慢走來,劍指著他的喉嚨,卻未能刺下去,一襲綠衣已決心去死的勢頭直直的撲向那劍端,最終寒光劍還是悲憤的收回了。
在火焰里,所有的廝殺都已化為灰燼,兩敗俱傷是最終的公正的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