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小女孩兒。她一邊奔一邊狂叫：“翦子哥，翦子哥！”一下就撲到王翦跟前，抱住了他的雙腳，把頭抬得老高笑呵呵地對著他瞧。

王翦揉揉她的腦頂，說：“小豬尾巴，你怎么在這兒呢？不在家里好好待著，跑出來干啥？你哥咧，翦子哥正找他，給他介紹個小兄弟。”

這個被稱作“小豬尾巴”的小女孩兒用一雙害怕的眼神看著尤風，低低地說：“翦子哥，他的頭發沒了。”

尤風忍不住呵呵笑起來，點了點她的小鼻子，說：“我的頭發被妖怪‘咔嚓’掉了，你怕不怕？”小豬尾巴倏地躲到王翦身后，用看妖怪的眼神看她

尤風哈哈笑出聲，對王翦說：“小心她戀上你喲，小女孩最容易戀上保護她的大哥哥了。”說著便徑直哼著跑調的曲兒往前走了。

鄉里的農戶大都是由白茅鋪就而成的木架草房，面積大小按現代的標準來講大約在十五個平米左右。灶爐子在屋外，屋里東墻一張石床墊著布塊，下面是一些破棉絮。西墻一張無腳木桌，吃飯時就坐在地上。內側墻角放著些煮食用食的陶甕陶罐陶盆一類。

他們來到小豬尾巴的家。走進小豬尾巴家的家門，屋里空無一人。小豬尾巴不禁“咦”一聲，自言自語道：“哥哥呢？他明明在屋里的呀。”

王翦凝眉一想，拍拍小女孩的頭，說：“自己玩去吧。”說罷又對尤風說：“我知道他在哪兒了，跟我來。”

村落茅屋后是一個大果樹園，李樹，桃樹，粟樹種滿整整一個山麓腳底。桃紅色的花已經露出嫩蕊，悄悄地綻放。尤風吸一鼻子香氣，愜意地笑了一笑。

果園外沿山麓，王翦往一座低矮丘陵走去。那里泥沙堆砌成行，又地勢陡峭險峻，是他們玩游戲的極好去處。王翦想起在他去河里洗澡以前，答應小豬尾巴的哥哥鮑牙要來與他玩一場沙役。估計這會兒，他正給自己組隊練兵著呢。

鮑牙原名王兩，在東鄉和王翦一個村子的。因為牙齒向外凸得厲害，就小名稱之為鮑牙。尤風一見他，猛然想起黃飛鴻的徒弟來，兩者的區別僅在于一個是四只眼，一個兩眼卻炯得赫赫放光。

“他是誰？該不是什么逃犯吧，翦子哥，你把這人放在身邊，膽子忒大了點吧？”鮑牙是把她當成了受教刑（以鞭笞、羞辱的方式進行的處罰）的刑徒，笑意帶了點輕蔑和不屑。

王翦劍眉一豎，儼然一副大哥的模樣，罵道：“少他媽的胡說。這是我新交的弟兄，叫尤風。你辱他就是辱我，知道不？”

鮑牙賠著笑嘿嘿兩聲：“那是，那是。我鮑牙啥時候不聽你翦子哥的了呀。翦子哥，我可都準備好了，咱開始了沒有？”他瀟灑地把手一揮，指指跟前沙土堆里被他插滿了小枝桿的戰場。

尤風垂目一瞧，頓時來了興趣。這是個演兵的好方法，不知他們會怎么來呢？

只見沙堆上的顆顆枝桿排成一個奇形怪狀仿如機翼模樣的陣列，機身前端兩側各有三根橫排出來像長了胡須一樣的桿子，明顯是要把機身與機翼的連接部位隱藏于后。尤風懂了，他是要讓王翦來破他的陣，可這陣怎么看著有點熟？

“這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嗎？”尤風止不住就脫口而出。

鮑牙點點頭，很驕傲的神情：“不錯，我思考半天才想出來的這么一個復雜的陣形。”

王翦笑了笑，說：“這很復雜嗎，三歲小孩都能畫出的圖案。”

鮑牙不服氣，眼一張，牙就跟著更往外凸。

“那你破給我瞧瞧，不然你就是胡說八道。”他氣急，發音就因為牙齒有些模糊不清。

王翦彎腰從地上撿起三根被他不用扔棄的枝桿，舉到鮑牙眼前，口齒清朗地說：“你看好，我這里有三根棒子，一根代表一支小隊，數量不多，就跟你的差不多吧。這一支”他抽出一根插在左側翼前，“專攻你的左翼內角和這側兵形，你怎么辦？”

鮑牙將左翼后方的桿子繞到前方以做抵抗，由于數量相當勉強能守。這時王翦抽出第二根桿子以同樣的方式進攻右側兵陣，揚唇詭異一笑，又問道：“你是不是也要用同樣的方式來抵抗？”

鮑牙微微一訝，發現自己的陣列后方全線袒露，只要王翦的第三支小隊繞過兩翼對他進行全方位攻擊，他無疑是要全軍覆沒，死得慘不忍睹。

王翦拔出自己插上的兩根桿子，把它們各自插入兩翼后方的夾角位置，說：“你要保護你的陣列，這里是關鍵，你的保護力度不夠。你看我把它們放在這里，就呈一個四方圍住中心結點，這個結點若是能牢固堅穩，陣形散一下還可以挽救。所以重點是，不能把這個位置拋露給敵方。”

尤風看著陣形，點頭道：“沒錯，這是基點。就好比一個領隊的將軍，只要將軍不倒，就能聚集士氣再反敗為勝。但如果將軍一垮，士氣崩潰，軍隊必定一蹶不振。”

王翦轉頭對她微微一笑，拍上她的肩頭，說：“小風，你真是我的知己，把我想說的意思全表達出來了。你放心，有朝一日，我若能混個芝麻小將當當，保準讓你做我的副將參謀。咱們一起上刀山下火海，毫無怨言。”

毫無怨言？誰跟你毫無怨言？我可不要上啥刀山，下甚火海，跟誰都得有怨言！

“好啊，好啊，”尤風裝作開心地笑了起來，“能當翦子哥你的副將，別說是芝麻小將，就是粒子小將，也是幾輩子修來的福了。”

“粒子？粒子是啥玩意？”鮑牙奇怪地問。

尤風想了想，偶一抬頭望天，便笑著指向天空說：“喏，這里都是粒子，看到了嗎？”

鮑牙認真地抬頭觀望一陣，最后搖搖頭，說：“看不見。”

尤風哈哈直笑，笑完了推他一下肩膀，說：“你的眼睛有毛病，讓你娘配副眼鏡去。哎，別再問我眼鏡是啥玩意，我怕你身上毛病太多，打擊你我于心不忍。”轉頭一望，又見王翦用稀奇古怪的眼神盯她。尤鳳心底一聲無奈哀嘆，板起臉說：“你們玩完了，我要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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