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至親摯友，晚輩回來得太遲了，非常抱歉，敬請諒解！”

我聞聲望去，果然見齊彧進來了，風采依然，灑脫從容，邊走邊作揖致歉。我慌忙低下頭，不敢再去看他，也希望他不要看見我，真想有個地縫讓我鉆下去，從此消失在這個世界。

李錡指著齊彧小聲對我說：“這就是齊公子，等會你問問他見著你哥沒有。”

我不知道還有沒有勇氣跟他說話，也不知道他看見我在此會是什么樣的表情，更別說提及仲文哥了，感覺自己像一個叛徒，正等待正義者的審判，我做好了準備，無論他用怎樣對待我，我都會接受，我覺得他有權利指責我，鄙視我，我辜負了他的一片盛情，我欠他的太多太多，今生今世都無力償還，我不奢求他還把我當朋友，只求他不要太恨我。

“問候節度使大人，問候少夫人，感謝賞光，齊彧有禮了”，他幾步就走到了我面前，我不得不抬起頭，迎接他的目光。

他沒有驚訝，顯然他早已經知道了我的事，目光依舊清澈可鑒，可是從前的溫暖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難以覺察的凄楚，所以，他平靜的表情后面，隱藏著深深的悲哀，但他沒有鄙視和怨恨，讓我緊繃的頭皮稍稍放松了一些，點了點頭表示回禮。

李錡看著齊彧說：“齊公子年少英才，前途無量啊！”

齊彧端起酒杯說：“承蒙大人謬獎，實不敢當！敬酒來遲請大人諒解。”

李錡雖然喝多了，心狀元敬的酒他還是接過來很豪爽地喝了，齊彧給我倒了一杯，李錡忙接過酒說：“小妾不善飲酒，這杯還是我來替她喝。”

齊彧聽了這話，眉頭緊蹙，好像被針扎了一般。

我面紅耳赤，心也劇烈疼痛起來，額上滲出了小小的汗珠。

齊彧看到我窘迫的樣子，說道：

“少夫人既不喝酒，那就請便，不必拘束。”

他說完忙就去給旁邊的人敬酒了，我端起茶杯綴飲，思忖著該怎么辦。以目前的身份是沒有和他單獨說話的機會了，我和李錡的傳聞早已成了街頭巷尾的談資和笑料，仲文哥僅僅走了幾個月，我的角色就來了個大逆轉，人們怎樣評價我，戳我的脊梁骨，我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只有厚著臉皮活著，哪怕全世界的人都誤解我，我都無所謂，只希望齊彧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他沒有鄙視我并不表示他能理解我，可他一直在忙，一會兒敬酒，一會兒被人拉去喝酒，根本就沒有回頭看我一眼。他的不屑一顧讓我感到更加難受，心里有說不出的痛楚，卻要強裝笑臉應付別人的奉承。

宴會結束的時候已是夕陽西下，李錡喝得東倒西歪，連自己是誰都不知道了，被隨從抬到了馬車上。本來還指望他問仲文哥的事，看來他早就丟在了腦后。就此離去實在有些心不甘，可是，有什么辦法呢？我猶猶豫豫上了馬車，李錡趁勢倒在我懷里，我扶他坐好，怎么都扶不起來，這時，齊彧匆匆趕來送行，見李錡這個樣子，幫我扶李錡靠在窗口。他幾次欲言又止，脈脈看著我，趁人不注意時，給我手里塞了一個東西，然后拱手說：“恕不遠送，請大人和夫人慢走！”

我不知道他給我的是什么，緊緊攥在手里，生怕弄丟了。李錡一路走，一路嘔吐，還不斷地拉我的手，嚇得我心驚肉跳，把東西偷偷裝進衣袖里。

馬車走走停停，天黑以后才回到家里。李錡下了馬車，被人攙進屋子，卻清醒過來，拉著我的手說：“小心肝，你今天可是給我這老臉上添彩了，我要好好謝謝你。”

我氣憤地說：“你就知道拿我炫耀，我的臉可是被你臊得沒皮了。”

他得意地說：“呵呵，那你是臉皮子薄，有什么害臊的，你應該感到榮幸才對。你看那些女人哪個不羨慕你的福氣，那些男人，哪個不嫉妒我，呵呵！別看那齊家大少爺長得一表人才，他未必能娶上像你一樣好的媳婦，這一生有你陪伴，我死而無憾啊！”

我厭惡地扭過頭不理他。

“哦，對了，你問齊公子了嗎？”他忽然想起來了，問我。

我說：“那么多人在，我怎么問？”

“沒問改天問不晚，有的是機會，你別著急。”，他說得輕松，我能不著急嗎？我是心急如焚呀，齊公子給我的東西或許跟仲文哥有關，我急著看那，他這個老東西就是拉著我的手不放。

“你早就認識齊公子吧？像他那種公子少爺最喜歡去煙花之地，你在麗人坊的時候名氣那么大，他還能不去捧場？”他看著我說。

“你以為別人都像你那樣貪財又貪色呀！”我瞪了他一眼說。

“你別不高興，反正你是我的人，誰也搶不去了，就算認識又能怎么樣？”他自信地說。

“你真是莫名其妙。”我說著抽出手，起身。

他一把抓住我說：“你要去哪里，我不讓你走。”他真是個賴皮，糾纏著不讓我走，難道他看見齊彧給我給東西了，故意不讓我走？我心里一驚，大喊一聲：

“放開我，我要去方便！”，他才放開了。

我急忙進了茅廁，取出齊彧給我的東西，原來是一塊潔白的帕子，打開帕子，里面有一個小小的竹簽，竹簽上寫著幾個小字：明日午時，麗人坊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