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這是真的嗎？這是真的嗎？

我一遍又一遍地問自己這樣一個問題。

在我的印象中，我的父親母親完全就是恩愛的形象。可是，溫雨的敘述完完全全地超出了我的想象。這怎么可能呢？我那恩愛如斯的爸爸媽媽，那被我視作世間夫妻典范的父親母親，竟然也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不，這絕對不可能！這怎么可能呢？這絕對不會是真的！

“你在說謊！”

我幾乎是吼出聲來。

“不，”溫雨溫柔地笑著說，“你的表現，恰恰在告訴我，你不相信這不是真的。換句話說，你的潛意識里已經出現了漏洞，你懷疑你的父母。你相信我說的每一句話。”

她的自信，讓我無言以對。

“不對啊，我爸爸都已經……你怎么還來見他呢？”

溫雨呵呵地笑出聲來。

“我來見他，這么多年來我一直在這里……就這么和他相見。”

“可是……”

溫雨用一種詭異的語調說：“他就在這里。難道你沒感覺到他的存在嗎？”

“……”

溫雨一定是精神出現了問題。

“他一直在這里。”

我默默無語了。

“你瘋了。”我終于忍不住給她貼了標簽。

溫雨狂妄地大笑一聲：“隨你怎么想了。無所謂。”

說完這句話她就揚長而去。

我呆呆地看著她的背影。雖然我知道我是應該追上去問個清楚，可是，此時的我，心中卻被另外一種疑惑占據了。

這就是，我為什么會認為自己的父母會出現裂痕呢？我為什么會如此相信溫雨說的每一句話呢？

二十三年前，有一天晚上。

我這樣問自己的媽媽。

“媽媽，你愛爸爸嗎？”

媽媽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

“媽媽，其實什么是愛呢？”

“傻孩子，你不知道什么是愛，你為什么問媽媽這樣的問題呢？”

“電視上不都這樣嗎？”

媽媽抬起頭，盯著頭頂的天空發呆。

“一洋，電視和人生，是兩回事。”

“為什么？”

“沒有為什么。一洋，你要記住這樣一個道理。有些事，看起來是那么回事，可是事實上卻不是那么回事。”

“那么回事？怎么回事啊？”

“好啦，你長大了就會懂的。好了，時間不早了，你回自己房間睡吧。”

那天晚上，年幼的我怎么也睡不著，翻來覆去很久，心里始終縈繞著母親對我說的話。

母親的話，對于我來說，很難理解。

也正因為此，那天晚上，我才發現了一些平時不可能發現的事情。

那天深夜，爸爸很不正常地外出了。

我的爸爸，一直都是一個比較事業型的人，但是他同時也很看重家庭。他很少夜不歸宿，很少深夜出門。

那天，失眠的我突發奇想，想著自己或許應該跟著父親出去看看。

想得到自然也就做得到，等到父親走關上門大約兩分鐘之后，我躡手躡腳地起了床，跟著出門了。我要一探究竟，為什么我的爸爸要在這個時候出門，他究竟所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