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結束了和朋友的聚會，我順路前往吳易霖的住所。從爺爺的死因——中毒這一點來看，負責飲食的吳易霖無疑具備成為一個兇手的條件。

對于我的到來，吳易霖倒是非常坦然，這份坦然顯得有些過度了。

吳易霖笑著接待了我。

由于我沒有戴表，所以我看了看墻上的掛鐘，看到它顯示著晚上22：30分，這才意識到現在確實有點晚。

“這么晚還沒睡嗎？”

“嗯，最近清閑了很多。你爺爺出了事，沒人找我去做事了。”

作為一個廚師，吳易霖的確很出色。一道普普通通的菜，在他手下，就會變成經典的美味。他一直是村里的明星，雖然很多餐館愿意出高價錢聘請他，但是他總是拒絕。問起原因，他總是說，他只是為自己打工，不為別人打工。

從本質上來說，他是一個自由職業者。

我一坐下，他就開始說話了：“你是否懷疑我呢？”

問題直接得讓我有些難堪。本來，爺爺死于食物，死于那晚準備的白酒，那么爺爺的死，負責飲食的他自然逃脫不了干系。

“不好意思啊，我只是想了解一下到場的人知道多少。”

“這樣啊。不過我還是想說，因為我負責飲食，所以我更加不可能投毒。第一、負責飲食的我投毒，那不是很容易就會被人發現么？所以，我自然不會這么做；第二、如果我要殺一個人，大老爺們的用得著投毒么？第三、我和你爺爺無怨無仇，我沒有任何動機。”

真是一個滴水不漏的回答啊。盡管如此，我還是堅持著說：

“呵呵，那是不是存在逆向思維的可能。有句老話說——‘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我根本沒有必要。我能夠從你爺爺的死得到什么好處呢？”

“看起來是沒有。但是，在座的每一個人，都有可能。所以，請原諒我的偏執。”

“哈哈。”

他笑出聲來，聲音里充滿嘲諷。這笑聲讓我感到不舒服，也讓我對他的懷疑迅速地增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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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到家，我就發現奶奶已經等在了門口，她老朽瘦弱的身體在寒風中瑟瑟發抖。這幾天，她看起來明顯地老了很多。

“奶奶！”

奶奶聽到了我的呼喚，慢慢地轉過身來，拄著拐杖的手不停地顫抖。

“一洋，我們去見見你爺爺吧……”

由于仍然沒有抓到兇手，爺爺的司機仍然寄放在醫院的停尸房里，鄉里警察這一次倒是很用心地派了專人把守。

奶奶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呢？

我看著奶奶，試圖從她的眼中尋找到一絲蛛絲馬跡。

奶奶的眼神里，滿是憂傷。眼眶上，歲月刻下的印痕令我感到心痛。

我的爺爺奶奶，這一輩子，未曾真正地幸福過。時代的動蕩，兒子的暴死……而我的奶奶更是在這一痛苦的連環中，以她的血肉之身和平凡的心靈撐起這個家庭。

記得我要去美國的前幾天，爺爺奶奶來城里看我。

那時候的奶奶，一直是那么樂觀。她緊緊地握著我的手，對我說：“一洋，不要害怕，只要相信自己，相信未來，一切永遠都有機會。”

奶奶的話，我永生難忘。坐在去往加利福尼亞的飛機上，我望著窗外，眼前好像又浮現出奶奶的形象，不禁潸然淚下。

想到這里，我用力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