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忙得焦頭爛額的一天,辦公室的燈又滅得只剩下頭頂的一盞。我站起來松松肩,脖子有點酸。瞟到桌上的手機,許哲一天都沒來電話,不知道在做什么。給他去個電話吧,順便商量一下去香港的事。
正想著,電話就響起來,我笑著去抓電話,想著什么時候我們變得這么有默契了。
屏幕上的名字不是許哲,是路飛。
我看著閃爍的手機屏幕愣了三秒鐘,然后接起來。
路飛的聲音非常急切,他濃重的呼吸在電話里清晰可聞。
“陳海璐,你到底和米菲說了什么?你到底想要怎么樣?”他幾乎是用吼的聲音,在電話那頭對喊道。
我有些懵,剛要開口問,路飛的聲音就堵住了我的嘴。
“我從來不知道你居然這樣惡毒,我以前真是看錯你了。請你以后不要再找米菲了,有什么就沖我來!我們之間的恩怨,我們自己解決,不要傷害不相干的人。”
“我想,”我等路飛在電話里咆哮完,然后開口,“就算我罪該萬死,也至少讓我知道到底是什么情況吧,你現在這樣興師問罪,到底是什么意思?”
“你還要裝嗎?好,那我告訴你,我現在在醫院,米菲自殺,在急救室搶救。你到底說了什么,你知不知道她已經有了我的孩子,你怎么可以這么殘忍,陳海璐,你怎么可以這么殘忍……”路飛聲音低下去,我聽見他挪開電話哽咽的聲音。
我的心一緊,剛剛我聽見了什么?路飛的孩子,米菲懷了路飛的孩子。
“你說什么?”我下意識地問。
“醫生說孩子保不住了,米菲很想要這個孩子,可是孩子保不住了……”路飛像個無助的孩子,在電話那頭。
我意識到事情可能真的挺嚴重,路飛很少這樣,大概是真的很在乎米菲,在乎這個孩子。
“你們在哪里……”我說。
“夠了!”路飛突然咆哮,“你還想怎么樣,她都這樣了你還不夠嗎?”
我后面半句“我來找你們”還沒來得及說出口,路飛就把電話掛了。我張著嘴,在黑漆漆空蕩的辦公室里,慢慢將電話放下去。
路飛,你真的是太殘忍了。但是這一次,我不會再哭。
那年我們剛剛住到一起,路飛還在四處找工作,生活潦倒。那段時間,他很少跟我說話,我知道他煩,煩工作,煩生活。懷孕的事,我猶豫了很久還是沒有告訴他。在一個下著大雪的下午,獨自一個人,在偏僻的診所里,做掉了我們的孩子。
他永遠不會知道我是帶著怎樣的心情走進手術室,又是怎樣凄慘地走出來。我沒有告訴任何人,沒有人知道,我曾經殺死過一個對我來說多么重要的生命。
就在剛剛那個瞬間,我差點就要告訴他。路飛,你知道嗎,我曾經也有過你的孩子,只是你不知道。為了不給你壓力,我偷偷殺掉了他。我在一間骯臟破舊的診所,無恥卑鄙地殺掉了我們的孩子。
但是我決定不告訴路飛,永遠不告訴他,因為他不配。
我抓起椅子上的外套,關燈走出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