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已是尾聲，十一月將至，空氣里都是冰冷的味道，風像被撕扯開來的刀片，一不小心刮在臉上，生疼難耐。裸露出黃色泥土的半山坡上霧蒙蒙一片，肉眼所能看到的地方并沒有樹林也無植被。清晨在慘白的天空下張開它的眼睛，屋檐上染著白霜。已經到了做早飯的時辰，各家各戶房門緊閉，炊煙卻裊裊飄起隱進一片低矮的白云里。

“那里就是他的家，還要走十多分鐘，你還能堅持嗎？”小茶回過頭望一眼跟在身后的童墨，語氣里多了點疼惜。

“沒事，走吧。”童墨只覺得天旋地轉，地面也上下起伏的厲害，大腦里像有無數個人拿針用力去扎了，偶爾力道重了便痛的睜不開眼睛。一陣涼風吹來，他只感覺左邊身子明顯比右邊重了，意識都控制不住的拉著身體朝左邊倒去，一個聲音突然就拯救了他，那是小茶的那句問候。他感激的對小茶笑笑，蒼白的臉上扯出彎彎的嘴形，眼睛里，她的臉竟然有了憂愁的神情不再是一面不起波瀾的湖水了。

“我幫你拿吧，你身體也太差了，怎么這么幾步路就不行了，又沒叫你跟著來。”小茶搶過童墨手里的行李箱，也沒看他一眼就朝田野旁邊的小泥路走去。

童墨看到她又習慣性的撇了撇嘴，心里虛了虛也不敢反駁她，拉緊外套跟著她朝那條通往村莊的小路走去。

風在田野里刮過又打個旋從她們走過的小路上刮過一陣，刮得小路旁邊的草叢左右搖擺發出呼呼的聲響。童墨感覺不到冷了，他的思緒飄回到了幾天前。他在想當初小茶是怎么同意他跟著來庸城的，他還在猜測她的心思，摸不透。還有她的表情，她看人時的眼神，她在他說我要跟你一起去尋找那個真相時抬起頭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他心里突然就為這眼神驚了驚，張大了嘴呆呆的看著她。

小茶走了一段路回過頭看一眼童墨，發現他低下頭來的臉上現出很明顯的笑容。他用牙齒咬住下嘴唇像個十歲孩童不受自我控制的笑起來。小茶站在那兒看著他迎面走來，因坐一夜火車，臉上隱著疲憊的神情。

童墨再走幾步就要撞上小茶了，一個黑影丟進他眼簾里，他驚醒的抬起頭急忙朝后退了一步，臉上的笑容被尷尬代替了。小茶只是極不耐煩的看他一眼，嘴角一撇轉過頭又繼續走著。童墨不明白一個女生怎么喜歡表現出這種極不耐煩的表情，嘴巴一撇眼睛一閉，像到了更年期的女人。村莊已經毫無保留的裸露在他面前了，抵達目的地的興奮擠掉他心里的疑惑，可以坐一坐喝杯熱茶的想法占據他的腦袋。

小茶帶著他走進一間用泥土砌成的院子，一棟用青竹竿搭成的六十平米左右的房子掉進他眼簾里。一條粗沙石鋪成的小路兩旁是幾圃菜地，綠色的蔬菜夾一片紅色的雞冠花很是養眼。童墨從小在城里長大，很少來鄉下，對那塊綠色的菜地產生濃厚的興趣。蘿卜、白菜是他能認出的兩種蔬菜，事實上他也只叫得出這兩種蔬菜的名字。他很想叫住徑直走向前面長著一棵柚子樹的煙筒里正冒著炊煙的木板房子的小茶，問問她那種葉子長長的蔬菜叫什么名字，她卻已經把箱子靠一塊石塊放著，伸出左手去推那扇棕色的半掩著的木門了。

他只好小跑幾步跟在他身后走進那間透著火光的略顯漆黑的木房子里。

“阿媽，我是小茶，你在嗎？”小茶沖著靠近灶臺的一扇緊閉著的黑色木板門輕聲叫著。

幾聲繼繼續續的咳嗽聲從那間屋里傳出來，接著是一陣盆子木頭撞擊地面的響聲。小茶心里一驚，跑過去推開門，出現在眼前的畫片令她尖聲叫起來。童墨聽到她的叫聲沖進房子里，他看到一個七十歲左右的老人嘴角全是血倒在地上，小茶靠在一張方形木桌上捂著嘴小聲哭起來。童墨走過去才發現她渾身在發抖，他遲疑著還是握住她撐在桌子上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