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點路安東醒了，睜著眼，看著天花板上魚群游來游去，忽而聚首忽而分離，好一陣茫然。寧神香的味道還沒有散去，一點一點侵襲他的神經。加濕器呼呼打著簾子。他想睡，但閉不上眼睛。明明什么也沒想，卻又仿佛想起了很多。

他這樣靜靜盯著那幽藍的光看了許久，直到車門響動的聲音打破了沉寂。

路安東起身披上睡袍，桌上一盒煙和一盒雪茄，他點上雪茄去到露臺。

溪嶺別墅區是盛世入行，房地產做的第二個項目，也是路安東和五鹿嘉魚的第一次合作。一期完工之后她送他一個好位置，“金屋藏嬌特合適”。附帶一個面積不小的私人花園，說是除了莊稼種什么都可以。路安東在里邊種了一片酸棗樹和桂花樹，大門到住宅種了一帶從青城山移過來的嘉蘭藤。嘉蘭藤沒養活，換了金銀花。林俊那伙人來過一次，那時候嚴錚和五鹿嘉魚還沒好上。林俊說老路你們這留過洋回來的品味就是不一樣哈，這鄉土氣息濃郁的。嚴錚說老路這叫山水田園情結，沒看那綠水青山門口還種一倭瓜嘛！

昨晚回來直接把車扔在園子里，路安東看著岳凡關了車門在破曉前的混沌蒙昧中跌跌撞撞過來，一身白色西裝蒙上青灰色，在金銀花枯藤中艱難跋涉。但他不是狼狽的，不是因為他揮霍健康卻仍然俊朗的外形，是因為他的眼神。隔了這么遠的距離這么暗的天色，路安東仍能看見岳凡眼里的光。

通常清醒的岳凡是風流倜儻俊美無儔的，且“眼里長含希望之光”——雖然他清醒的時候比較少。不過這次很不一樣，路安東知道，因為黎歡。

路安東下樓，茶幾上有一滴牛奶印，岳凡系著圍裙從廚房出來，嘴上咬著一盒牛奶。

“你這兒怎么全是熏肉臘腸連顆白菜都沒有？”他不等路安東回答又自顧自說著，“貓貓最愛吃萵苣炒肉了，我要做了給她送去。”

路安東時常覺得岳凡的記憶出了偏差，要不然就是黎歡的變化太徹底。據他所知貍貓最愛吃的是酸菜魚，她的味蕾從來沒有寵幸過萵苣。岳凡嘴里的貓貓永遠只存在于過去某個時候，長發飄飄小鳥依人，愛吃萵苣炒肉。

路安東看著他手舞足蹈打了個電話，連圍裙都沒解就出去了。不出所料應該是去買菜附近有一個大型超市。時間太充裕了，路安東烤面包熱牛奶，還做了一鍋紅菜湯。慢慢吃完整理了，直到出門岳凡還沒有回來。車開過超市，原來超市還沒有開門。岳凡背靠在車門上，面對著超市門口，一群人黑衣人守在一邊。如果不是岳凡的打扮，這場面更像是黑道火拼。

黑衣人對路安東行禮，路安東笑笑，開走了。

助理田袁來的時候路安東已經在辦公室坐了一個多小時，他抹了把汗把行程報給老板，最后說昨晚路總電話打不通，董事長和許小姐都打到他那里找過。

路安東翻著文件，“怎么回的？”

“董事長那說您和許小姐一起。許小姐那說您沒聯系我。”田袁鏡片一閃，一雙精利的眼偷偷觀察著路安東的表情。

路安東只揮了下手，“出去吧。”

“是。”

路安東打開手機，是有五個未接來電，三個來自家里，一個來自許雙藝，還有一個陌生號碼。他打回家里，是阿姨宋媽接的，他問昨晚找他什么事。

宋媽的聲音很高興的樣子，“安東少爺，安靖少爺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