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響，妙玉良才冷聲道：“我今日給了你一個饅頭，那你明日準備怎么辦？”

小乞丐大約也沒想到會有人提出這么一個問題，頓了頓，她開口回答：“我只要每天能討到一個饅頭……就足夠了。”

妙玉良掃了她一眼，淡漠非常的口氣：“看你模樣也不過九、十歲，難不成你打算未來的幾十年里都以乞討為生？”說著，她側過身離小乞丐幾步之外：“你難道沒有想過脫離現在這樣的日子嗎？”

小乞丐瘦小的肩膀一抖，下一秒便帶著哽咽的聲腔道：“離兒的家人都病死了，別人見我瘦小不似做事的人所以都不肯收離兒……”

話未說完，妙玉良已經率先阻止：“你乞討多久了。”

“一……一年了?！?

“呵……一年。”妙玉良轉過身，居高臨下的看著她，雖然心中有很多話要說，可畢竟眼前的離兒年紀還小，說那些道理她也未必理解，想了一會，妙玉良問：“你愿不愿意改變現在的境地并且擯棄內心原本一切的觀念？即使……那是曾經你爹娘都說了是不好的東西?！?

離兒怔怔的望著妙玉良，腦中不斷徘徊著眼前這個大姐姐說的每句話，擯棄一切？

妙玉良見她不答，便欲要轉身離去，離兒一見腳下卻已率先做出了抉擇，她沖上前兩步一手抓住妙玉良的裙角，見她停下步伐，離兒這才驀地收回手點頭如搗蒜一般：“我愿意！”

她不想再受其他年長乞討者的欺負，也不想每日戰戰兢兢的去看那些路人厭惡的眼色，更不想天天吃別人吃剩下的殘余，甚至，與狗爭食……

“那好?！泵钣窳忌斐鍪种鸽S意的朝著一個方向指去，嗓音清淺：“玲瓏雨花……你的年紀正好，若是被他們挑中了就會盡心為你栽培，雖然在其他人眼里你這是自甘墮落，但是你若是成功了，那么在多年后，那些本看不起你的人不是嫉妒你就是愿意擲千金而博一笑，或許，你還能嫁個好人家?！?

離兒眉毛一跳，嚇道：“可……可離兒的娘親曾說那里面的人都是狐貍變的，是很怕的地方，它會讓家庭妻離子散的…”

妙玉良恩了聲：“所以還是那句話，你愿不愿意為了改變現狀而擯棄一切……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繼續做你的小乞丐好了，只是，再過幾年你長大些后日子或許還不如現在?！?

人啊，都是自私的……不過不同的人需要找不同的借口來安慰自己讓自己好過而已。

果然，那離兒只猶豫了一下下就回答：“我愿意！離兒……離兒只想吃飽喝暖，下雨刮風的時候有地方躲……我，我不想過現在這樣的日子！”

妙玉良心中嘆息，執起的油紙傘遮住自己的容顏和陽光：“那你可得千萬堅持啊，那里挑人據說極為苛刻的，若是你連起初的投師都做不到，往后日子的培訓只怕會半途而廢。”

那離兒聞言眼神堅定的看向妙玉良，妙玉良不語，手卻從錢袋里掏出幾錠碎銀子交給離兒：“拿著這些錢趕緊去吃個飽飯然后洗洗干凈，祝你成功?！?

說著，妙玉良再無半點停留轉身離去，獨留離兒一個人手握著銀子專注的看著她的背影。

踱步來到昨夜前往玲瓏雨花時路過的面具路鋪，一轉身，不料竟與人相撞，油紙傘被落到一邊，陽光直接灑在妙玉良的身上，將她本就通透的肌膚照射的更為無暇……可她連相撞之人的面容都未看清卻是一下子將眼捂住來避免可能會產生鎮痛與不適的后果：“不好意思，有誰能夠為我撿起我的傘遞給我嗎？我的眼睛睜不開……”

不多久，有人將傘重新塞進妙玉良的手，聲音涼到骨子里去：“這次將傘可拿牢了，四姐?！?

妙玉良拿住傘柄的指節微微收緊，在她嘗試緩緩睜開眼感到并沒有什么不舒服后立即繞過他離去，可凌透不知哪來的力氣，竟可以一下子握上她的手腕并將她拉了回來。

妙玉良踉蹌了兩步，蹙眉看他：“做什么？”

“四姐向來在人前演戲都是天衣無縫的。”凌透今日的打扮風姿翩翩，與那一日狼狽的他截然不同就像是徹徹底底的換了一個人：“怎么，現在僅僅是換了一個城，就連看我一眼都不樂意了？”

妙玉良微低了頭，毫無情緒起伏道：“我說過了吧，在沒認識我們的人面前，請你把我當作不認識。”

凌透轉過臉，一雙好看的手在面具攤上挑挑選選，說出的話十分平靜：“好像是有這么一回事……但是如了四姐的愿，六弟的心中卻沒那么開心，倒是四姐要是覺得不夠稱心如意，六弟反而舒坦了?！?

見著凌透拿著幾個面具來回在銅鏡前比試的樣子，妙玉良移開視線冷然：“小孩子心思?！?

凌透的動作有一瞬的停頓，隨后他從錢袋中掏出幾文錢給了攤主道：“是，我小孩子心思，總比你讓剛剛那個小乞丐去做那妓.女的好，凌卿……你真偉大，不知以后她要再碰到你，會不會跪在你的身前和你道謝呢？還是……想盡法子的報復你。”

“想殺我的又何止她一個?！泵钣窳甲旖俏P：“真正作出決定的是她，不是我，要承受后果的也應該是她，不是我。”

說完，妙玉良又垂頭看了他一眼，那雙眼中泛著淡琥珀色的光澤，配著她細長的眉只覺得眉目如畫帶著無限柔情，凌透反手的左手一點點握緊，就是這雙看似溫和的眼睛，令自己曾經沉溺其中無法自拔……可是也就是這雙眼睛的主人，曾經狠狠的辱罵、踐踏了自己，棄之如敝履。

他在那一夜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每當想起那些人猥瑣的在他身上落下印記的時候自己就恨不得咬舌自盡，可是他記得妙玉良的話，記得她微笑的樣子，記得她待自己的一切好，所以他想若是自己因此死了，他怕她難過，怕她自責。

所以被足足折磨了幾個時辰之后，他赤身躺在一張方桌上，他看著窗外的瓢潑大雨，腦子里卻全是妙玉良的身影……四姐……我不會死……我會好好的……我會聽你之前的話，強大自己然后再想辦法殺死那些人，我……不會讓你和母親再為我擔心。

他是那么執念……如今連自己都忘了當初是靠著什么信念才走回的凌府，可是沒有想到……本來想象的千萬個場景中竟沒有一個發生……那個女子告訴他，我覺得你臟，我覺得你惡心……往后你我再無瓜葛……

那時他是不信的……因為他的眼里這個女子是特別的，卻沒料……她還是說出了自己內心中最害怕聽到的話，他的乞求，他的哭訴，一切都不濟于世，那個女子最后拋棄了自己。

她走后，自己曾一人窩在屋內一直在思考，思考她說的那些話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可后來他想，她為什么要騙他，又有什么理由要騙他，是啊，自己身上還有哪一點還值得需要她來騙。

所以……凌透……你被人丟掉了。

“凌卿！”凌透在她的背后一下子喚住她正欲離去的腳步，空氣霎那凝結，半響，凌透才穩住聲線道：“你明明擁有了一切，為什么還要那么做，你說我之前有利用的價值，那么你能告訴我，我的價值在哪里嗎。”

妙玉良淡淡一笑，最終依舊選擇了以緘默回應一切。

直到看著妙玉良執著傘，單薄的背影離開了自己的視線后凌透這才向后退了一步急急的喘了幾口氣……他恨自己的不死心，更恨自己總是不斷想給妙玉良機會為她自己辯駁什么，好像這樣一來，他就有了理由去原諒她，他們之間，或許就有可能還會變成原來的樣子。

他到底還在不肯承認一些什么。

那個女子……從來都不是那種愿意為自己辯解的人。

凌透并不糊涂，他所經歷的一切和他的理智足以讓他看清現實，可但凡和妙玉良牽扯到的事情，但凡想到自己過去和妙玉良發生的種種，他的理智也就只能點到為止，不足以使他可以沉靜的處理一切，哪怕只是飲鳩止渴……他都想再待在妙玉良的身邊。

一想到這里，凌透低聲的笑了出來，全天下……大概就屬他最蠢了，那個女人到底是喂了你什么迷魂藥，才會叫自己這樣離不開她。

拿著買來的面具帶上……凌透隨后也隱入了繁鬧的大街上，楊玖蹲守在一旁的轉角，看此情形他的眼中一沉，而后一個點地的功夫就消失無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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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垂臨，酈城以山水為名的名號也漸漸凸顯起來，只覺得所有景物在薄霧和萬家燃起的燭火中變得隱隱綽綽令人瞧不清楚，裴修此刻坐在一處竹屋中品著茶，裴厚忍不住笑他：“九弟，你還真是不看情形……這會我與堯姬姑娘都飲酒，就獨你品茶，你這到底是不喜酒還是不給面子呢？”

裴修不反駁，只誠意道：“七哥誤會了，裴修見今日堯姬姑娘是獨自一人前來，而她名聲在外我們自然是要將她的性命安危擺在首位不得馬虎……我又看七哥和堯姬姑娘聊得甚歡期間下肚的烈酒已經不下六杯，于此，九弟更不能一同喝了，不然要這時候出現意外……只怕喝酒的我們會誤事?！?

裴厚哦了一聲，低低道：“原來如此……還是九弟顧慮的周全。”

裴修淡笑，一張好看的臉上始終保持著溫和的笑容，坐在對面的堯姬抬睫掃了一眼裴修，隨后又將視線投向窗外黑暗的上空，半響，她再次握上酒杯清幽道：“九殿下這是太為抬舉堯姬，比起堯姬的命，您與七殿下都是天之驕子，相比，堯姬更應護在你們的面前?！?

“哈哈哈哈……”裴厚笑了幾聲：“堯姬姑娘你的心意我和九弟算是領了，不過以你這身骨，只怕是連敵人的半個動作都擋不過去。”

裴修默認了這般說辭，見裴厚看堯姬眼中的情意甚濃，他淡然一笑：“堯姬姑娘，你剛剛自己也說了，自己已經十八歲，再過兩年就要離開玲瓏雨花，那你可想過離開玲瓏雨花嫁做他人為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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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谷：最近紅袖的app好像抽風的厲害，每次上去就是無限閃退，叫的我好生煩躁～～～天氣開始轉冷咯，大家記得多穿些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