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狩獵之時(五)
- 浮生劫,美人闕歌
- 沐谷
- 3451字
- 2014-02-26 19:06:42
皇后咦了聲,道:“竟還有這等事?如此說來,倒好像是有這么回事。可凌家那個四小姐到底有什么能耐,那一會她才幾歲竟已惹得廣氏非要把她弄消失不可?再說,這一回哥哥又怎么有把握覺得廣氏還會除去凌卿呢?”
謝俊良語氣帶著嘲諷,似是回憶起往事一些無關(guān)緊要的事來:“廣氏嫡女廣嵐心生的貌美如花體態(tài)輕盈,氣質(zhì)更是百里挑一就連大多數(shù)千金都無法比擬,就因為這一點朝堂之下早有不少人猜測她有天生一副未來一國之母的氣度和姿態(tài)在,可惜前些年廣氏向我們討好卻被我們拒絕心下又怎么會甘心?要說起競爭者,擺在面前最大的便是七皇子,幾乎是情理之中,不出多時廣氏就投靠了靜妃,不是嗎?”
皇后嘆了一聲:“所以本宮才不喜歡廣氏那一家子人,墻頭草兩面倒,這樣的娘家怎么靠得住。相比廣氏,凌氏這些年雖然一直沉寂好像是有不復(fù)過去的輝煌,但是在四個皇子之間他從未有任何明顯偏袒,在這一點上,廣氏畢竟嫩了些,坐不住啊。”
謝俊良冷斥一聲,十分不屑:“漂亮的女子多的是,他廣氏不過奉承話聽多了又怎么保證他女兒必定是未來的皇后,再者,他也不怕這話傳到大殿上落個殺頭之罪。”
皇后笑著搖搖頭,心平氣和道:“皇上這些年龍體欠佳,本宮這個位置也是遲早要交給年輕的女孩們,只是……本宮不見得那廣嵐心會有那個運氣坐上這個位置,侄兒既然那么肯定廣氏會趁著狩獵除掉凌卿,那么那凌卿自有她的秘密讓廣氏半點都容不得她。”
謝容息淡笑不語,有些話當(dāng)著皇后的面上實在不方便說的明白,畢竟她一個女子,又是奉歷一國之后,知道了太多或許也不是什么好事,只是謝氏男子都知道,十多年前廣嵐心和凌卿同年出生,父親謝俊良特意安排一位當(dāng)時極富盛名的面相大師來奉歷并將這個消息透露給廣凌兩家,果然不出所料,這個面相大師被悄悄請去看相,同之前吩咐的一樣,面相大師分別指出凌卿和廣嵐心有未來國母的面相,目的自然是希望那兩家人因此自恃而驕最好還露出欲望的尾巴被皇帝發(fā)現(xiàn)才好,不過考慮到廣氏扎根不穩(wěn),廣符志尚書又是一副急躁性子,父親便還刻意讓面相師在廣氏加上一句‘可惜令千金的八字并沒有凌四小姐的硬啊,一步之遙,可惜’。
沒想到事情發(fā)生沒多久便有探子來報說凌四小姐在一次外出時出了意外,失蹤了。
事情發(fā)生到這里,那凌卿的失蹤必然就是廣符志一手安排,畢竟一個最大的敵人生死未卜,不就代表自己的女兒會替代她而坐上那把鳳椅嗎?廣符志也肯定心安理得了侯了這些年,眼看終于離著嫁女的日子越來越近,卻不想那消失的凌卿竟被尋回,這對廣氏無意就是晴天霹靂,既然如此,他們又怎么受得了再看到凌卿這個人呢?
一旦這把刀動了手,謝氏只需向廣氏微微提點,廣凌兩家自然水火不容甚至刀劍相向,那么接下去他們謝氏所要做的,只有耐心等在一旁靜候佳音便是,即便凌卿又逃過一劫,但是廣氏的心念已起,那廣凌兩家的結(jié)局依舊不會變,果然是絕妙的計策。
皇后緩緩收起佛珠,抬手將自己雪白的纖手覆在身旁跟隨自己十余年的嬤嬤手上,慵懶至極的模樣透著誘惑的酥:“天晴了,狩獵即將開始。說了一會話也已有些困乏,嬤嬤,扶本宮回去歇息歇息。”
嬤嬤彎著腰畢恭畢敬道:“是,皇后娘娘。”
皇后離開氈帳后,謝俊良沉聲說:“看看你們像什么樣子,一個小丫頭就把你們警惕成這樣?還怎么當(dāng)謝家的兒子?沒用!”
謝容息緩緩道:“兒子錯了,是兒子多慮。”
謝俊良不以為意,抬頭看了看眼前的兒子,蹙眉道:“容澤呢?又跑那里撒野去了?”
謝容錦用軟布仔細擦拭著自己從腰間抽出的寶劍,眼也不抬:“前些日子四弟在凌卿的宴上相中了容氏老三容楚,這個月里他時常出府去獻殷勤,現(xiàn)在么,大約也是去找那容楚了。”
“混帳東西!”謝俊良大怒:“整日不學(xué)無術(shù)沒個正經(jīng)!他瞧見他兩個哥哥都還未娶,他這么急作甚!”
謝容簡此時也無心思去想那四弟的閑事,只道:“爹,由他去吧,不過就是一個女人。”
氈帳正陷入沉默,只聽帳外一陣鳴鼓響徹整個草原,這無疑是狩獵大賽前用來振奮人心的鼓曲,看來現(xiàn)在一切都已準(zhǔn)備完畢,只待離弦的那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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號角的悠揚之聲激勵著在場所有坐在馬上英姿勃發(fā)的男子,可細細環(huán)顧了一圈,并未發(fā)現(xiàn)皇帝的蹤影,疑惑的看著凌悠,妙玉良軟著語氣道:“五妹可知道皇帝陛下為何不在這狩獵隊伍之中?”
凌悠此時一點都不想答復(fù)這個令她深惡痛絕的女人,可是礙于周圍還有不少女眷在,她別過臉道:“皇帝陛下龍體欠安,自然是無法狩獵的。”
妙玉良確定了心中的想法,眼睛又放到為首的幾個男人身上,除了見過裴允、裴厚和裴修外,那么另一個氣宇軒昂又透著一點文人秀氣的應(yīng)該便是未曾謀面的二殿下裴英。
身旁忽然出現(xiàn)一抹瘦小的身影將妙玉良的思緒拉回,她看著他,不解道:“六弟怎么不上去?是因為身體的關(guān)系嗎?”
凌透輕輕道:“恩,以我的力氣連拉開弓都是問題。”
妙玉良心想若是長此以往,不知凌透會不會因為這副身體而厭惡自己,畢竟不知道的人看去都以為是個十歲孩童,可居住在里面的往后可是一個成年男子,這樣的反差不說旁人受不了,凌透恐怕是最受不了自己的,眼神落到他烏黑的發(fā)頂上,語氣是難得的溫柔:“那有什么辦法可以改變這樣的狀況嗎?太醫(yī)呢,太醫(yī)看過沒有?”
這是這十多天來妙玉良和凌透對話最多的一次,凌透自知露月花燈那日回府后他這個四姐就心存了芥蒂,不想在這個時候她竟會擔(dān)心起他的身體,就連說出的話都綿軟非常讓凌透不由得頷首看向妙玉良:“四姐不是說再也不過問凌透的事么?現(xiàn)在還說什么?”
這凌透……妙玉良啞然失笑:“就事論事,四姐的意思只是希望六弟收回當(dāng)晚說出的糊涂話,‘保護’這個詞說著簡單做起來難,不說你現(xiàn)在身形瘦弱本就起不了多大作用,而且就算是保護也輪不到四姐這樣回府不過月余的人啊。就算六弟說這只是你的心意,但四姐還是選擇拒絕。”
一旦領(lǐng)了情,便要償還,妙玉良不想她在復(fù)仇的道路上遇到任何可以成為她軟肋的人。
凌透肌膚如玉,陽光打在他的臉上形成一層朦朧的金粉,他的雙眸清澈就像石邊小溪,能夠清晰的在他的眼里看到自己的影子:“若是四姐不喜歡,那六弟就不說、不做便是。但……四姐能不能不要冷落凌透,這種感覺比生病還要糟糕。”
妙玉良不由一怔,反問:“冷落?”
“恩。”凌透垂下頭,視線重新回到遠處,聲音卻像是低微到塵埃里:“那一夜后四姐就不曾找過凌透說過什么話,連在花園里偶爾碰到的幾次也是以與四姐擦肩而過而收尾,四姐……不要不理凌透,好不好?”
妙玉良看著眼前幾乎要哭出來的凌透一時難以作出反應(yīng),之前他被欺負了這么多年也不曾向誰示軟過,怎么自己故意與他拉開距離了幾日他就變得這般?感到不可思議的同時又被他極度委屈的絕世面容產(chǎn)生動搖,猶豫再三,她嘆息一聲,雙手覆在他不知為何變得血紅的耳尖上:“四姐說過吧,不要在別人面前傾訴你的脆弱,怎么忘了?”
還是自我妥協(xié),妙玉良決定對于凌透,她就保持一般的姐姐應(yīng)有的態(tài)度就好,看他的樣子總是在不經(jīng)意間會令自己想起自己的弟弟,小時候,她粘著大哥,弟弟卻又粘著自己,現(xiàn)在……她就當(dāng)多了一個弟弟罷了,至于以后若是出了岔子,她到時自會和凌透劃清界限,她相信在未來復(fù)仇的道路上這些可有可無的感情絕對不會耽擱她。
凌透一聽唰的轉(zhuǎn)過頭來,耳朵上的溫度又燙了幾分:“四姐答應(yīng)了?”
妙玉良點點頭,笑容和熙:“只要六弟不作出讓四姐覺得為難的事,四姐便答應(yīng)六弟往后再也不冷落六弟不會不理六弟,六弟要是覺得平日里無聊了,就來找四姐玩,怎么樣,另外……六弟千萬不要試圖從四姐這里想要獲取任何東西,四姐承諾不了你,更給不了。”
凌透拼命點頭,模樣可愛引來了周圍不少女眷的側(cè)目,只是她們都不知道凌透的身體狀況只以為他就是一個十歲的孩童,但瞧他的外貌她們紛紛猜測以后絕對是個美男子,還是個不一般的美男子。
凌透這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倏地垂下頭去,淺淺道:“我的模樣不會一直這樣。”他略有害羞的牽住妙玉良的手,將她一點點拉近自己,說話十分輕柔:“小時候我隨道士上山調(diào)養(yǎng)身體,那兩年里服下的的藥里含著不少鹿角霜和炙雞內(nèi)金,這兩味藥本都是鞏固氣血的藥,可放在一起則會阻礙身體的發(fā)育,這一兩年我的身體逐漸穩(wěn)定,前陣子道士還寫信與我說過些時候就可以換一副藥劑再行調(diào)理,待之前的藥從身體里排出之后,我的身子就可以回到正常,到時就會和常人一樣成長。”
原來是這樣,妙玉良看著凌透,此時他的眼中流轉(zhuǎn)著動人心魄的光芒,不由的松下心態(tài)妙玉良笑顏婉轉(zhuǎn)道:“那就好,四姐等透兒長大的樣子,應(yīng)該很是好看。”
凌透不由自主的胸口一滯,看著妙玉良的的眼里又多了幾分難以辨明的情緒,他抿嘴扭過頭,口氣怪怪的:“就算是回到了應(yīng)有的樣子,那也起碼得花一年時間,那時四姐早就嫁給了九殿下進入了宮中,見面的機會少之又少,還不知道見不見得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