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了深夜，手術室的紅色燈才倏地熄滅，我站起身來看著護士將林默凡從手術室里推出來。他的臉色蒼白，像四周冰涼的墻壁。

我伸手放在他的臉上額上，卷曲的睫毛突然上揚，一對混沌的眼眸就那樣突兀地看著我，手指一顫，他緩緩地抓住了我的手。

我曾無數次夢見的場景，逐漸從現實中變得有了觸感，而我卻不想要了。

我張著嘴，想說些什么，卻又無話可說。

“默凡…默凡哥…”這時候孝薇跑了進來，把我撞開一把撲在了默凡的身上，我只好站到了床尾。

“默凡哥，你終于醒了！你知道我們都有多擔心嗎？我…我有多擔心嗎…”孝薇說著眼淚奪眶而出，啪噠啪噠地全落在了被單上。

默凡抬起手撫在她的背上“擔心什么，我不是…好好的嗎？”他的聲音極至沙啞，就像嗓子里灌了幾升水似的，完全失了原來的音色。

“默凡哥你餓嗎？我給你買吃的。”

林默凡看了看我猶豫了一下，然后說“好阿”

“好”孝薇眼睛一亮“我去給你買芒果還有小米粥！還有…”孝薇終于有了微笑，掛著淚珠卻又笑彎了眼睛。

“我給你倒杯水吧”孝薇跑了出去，本來不大的病房，現在顯得格外的空蕩蕩。我想打破尷尬。

熱水倒進玻璃杯發出暖人的聲響，我把默凡扶起來坐著，背后墊著枕頭。

“慢點喝。”我把水遞到他的手里，他就全部灌進了嘴里。

“謝謝。”他說

我說“還要嗎？”

“不用了，待會兒再喝”

我坐在了他床邊的椅子上。

氣氛又尷尬了起來，以往總希望他能醒來和我說說話，可他真醒了又發現不知道說什么。

“你…”“你…”我們同時說話又同時止住。

“你，一直在這兒嗎？”他說

“嗯”我說

又是沉默

“你，感覺好點了嗎？”我說

“還好，只是頭有點痛，我果真睡了很久嗎？”

“很久。久到我們都以為你不會醒過來。”說完我又趕緊捂上嘴巴。“還好你醒了”

“為什么？”

“我…，因為你命大唄。”我說“好了，頭痛就快休息吧。我也要回家了。很晚了。”

他低頭沉默了，過了一會兒才說：“好吧，明天你還會來看我嗎？”

我點頭。

走出醫院的時候正好遇見了拿著面包牛奶的孝薇。“實在是太晚了，想買份粥都很困難。”

“嗯，我先回家，明天我會來，你好照顧默凡吧。夜里涼，記得多穿點衣服。”我說

“知道。”她往里走了幾步然后突然轉過身來，說“能告訴我默凡哥和你說了些什么嗎？”

醫院門口剛好路過一輛貨車，她的聲音被壓住了。

“嗯？”我愣神

她回過身去消失在了玻璃門口。

她說了什么？

凌晨一點，沒有公車，也攔不到出租車，只好在空蕩的街上流浪。

一個人走了很久很久，腳很痛我想肯定是紅腫了，也無妨，這樣才顯得出我的狼狽，到公寓樓的時候與兩個時髦女郎擦肩而過，聽肩她們在議論什么在公寓樓下捧玫瑰的美男，等到深夜的好男人…。我暗自感慨，這些女人的世界觀是有多糜爛。

我半瞇著眼睛，疲憊地找到了家門。

“啊－－－－唔…，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