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在靜默中綿延，天色逐漸亮了，霧靄卻越來越沉重，就連三米開外的物什都看不清了。

陳福手里拿著一套干凈的華服，快速走近，跪地行禮：“王爺，轎子找來了。”

姬楚牧沒有睜眼，只是微弱地應了一聲，陳福會意，揮手讓侍衛將轎子抬來。

馬上便有四個侍衛將轎子抬近，雖說方才陳福警告了一番，但侍衛還是忍不住好奇，往姬楚牧的方向望去，不料，姬楚牧眼睛驀然睜開，一雙桃花眼里蓄滿寒意。

侍衛渾身一顫，慌亂低下頭，再也不敢抬起半分。

陳福伸手欲接過辛伊的身子，卻被姬楚牧的眼神喝止，他緊了緊辛伊的身上的白袍，將她橫抱而起，雙腿一瘸一拐地朝轎子走去。

陳福見狀，眼里莫名濡濕，不免轉過頭，微不可聞的抽了一口氣。

他照料王爺近十年，王爺的性子多多少少了解些，雖說他生性淡漠，但總有些人是例外，比如說姬楚然，莫離笙，還有現今的王妃。

不，也許王妃是特殊的，因為對八王爺與莫姑娘，王爺把他們當親人般溫暖呵護，不曾也不愿傷害半分，而對王妃，總是先傷害她然后再自傷。

而王妃，看著柔弱，性子卻剛烈至極，所謂剛過易折，這樣的兩個人碰撞到一起，難免互相傷害。

自從王妃出現后，王爺臉上近十年如一日的表情如蛋殼龜裂般，會笑，會怒，會擔憂，他看在眼里，卻樂在心里。

可是現在他既心酸又擔憂，心酸的是二人越走越遠的情意，擔憂的是王妃對王爺的影響不知不覺中擴大。

姬楚牧不知陳福的百轉千回，抱著辛伊走入轎中，小心的將她安置在軟墊上，抬手將她凌亂貼在臉頰的碎發拂到耳后。

修長的手指劃過眉心，最后落在她的唇上，細細摩娑，直至通紅。隨后俯身，含住她的唇，輾轉纏綿。

片刻，他氣息不穩地離開，盯著辛伊沉沉道：“念兒，我知道你醒了。”

辛伊眼瞼顫動，并未睜開眼睛。

姬楚牧勾唇，嘲諷道：“我從未把你當做任何人，而你，也別妄圖逃離我，否則，我不知道我會做出什么可怕的事來。”

“你記住，如果有一天，我變成了惡魔，那也是你逼得！”

姬楚牧撂開簾子走出去，轎簾落下的那一刻，辛伊雙眼驀然睜開。

眼中痛苦一涌而出，翻了身，對著轎壁，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

阿楚，你難道不知，一個人之所以能成為惡魔，是因為他有做惡魔的潛質，他人根本無法左右。

你說如果有一天你變成了惡魔，也是我逼得，我捫心自問，自己沒有那么大的影響力。

我怕有一天不是你變成了惡魔，而是我，將萬劫不復，永不超生！

因為千年前愛上你之時，我便踏上了一條不歸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