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湮一驚，睜開雙眼，看到眼前的白色衣領，流光織錦的緞子繡著高貴的暗紋，順著向上抬頭，青絲飄揚在空中，臻首娥眉，目光灼灼。

“上仙！”

容華低頭對著她淺淺一笑：“別怕，沒事了。”

這一笑，剎那間溫暖了心底所有的寒冷，所有的恐懼，花湮貼著他溫暖的胸膛，大聲哭了出來。

花湮一輩子都記得這天，他宛如天外飛仙般降臨，拂不散的滿衣云氣，救她于死亡的深淵之中，一個淺淺的笑，便黯淡了整個天下。在以后的年歲里，花湮也常常會想，這是她生平第一次見上仙的笑，不似他平日里那般圣潔傲然，那一個笑容，比世間的任何都要溫柔美好，就像那天他飛舞的發絲和白衣一般。于花湮來說，這一笑，就奪了她一輩子流光，她所有的天下。

花湮就這么被容華橫抱著，直至上了崖頂，也還瑟瑟發抖。

九淵之巔的狂風卷起容華寬大的衣袖翻飛，流動的暗紋在白衣上變幻如水。南天星君看著容華懷里抱著花湮，臉色俱是一變：“上仙，上仙這是為何？”

容華目光灼灼地看過眾人，淡淡說道：“從此以后，她是我容華上仙的徒兒。”

一語出，仿佛晴天一聲雷，劈的所有人都呆了。空谷和凌尹是隨容華一同前來的，方才在崖頂候著，這時候，兩個人都滿臉震驚地釘在原地，空谷開口，結結巴巴地喊了一聲“師父···”

“上仙，這凡人已被定下死罪，還望上仙不要為難在下。”南天星君急忙弓腰行禮，心里暗叫不妙。既頂撞不得眼前的九天仙尊，又不能逆了天庭的旨意。

“徒弟犯了錯，本仙自會給天庭一個交代。”容華此刻散發著一種傲然不可逆的凌然之氣，一句話說出來，不容置否，那南天星君立刻噤了聲。

花湮蜷縮在容華的懷里，身體還有些控制不住地虛軟。此刻，半月一樣的雙眸睜得老大，一動不動地盯著容華，雙手緊緊抓著他的衣服，腦子里一遍一遍的，都是容華剛才那句話－－－“從此以后，她是我容華上仙的徒兒。”

上仙，上仙···心里的震驚太多，難以相信太多，花湮顫抖著嘴唇，一個字也不敢說。

容華抱著花湮，一步一步穿過眾多的天兵天將。白色衣袍拖在地上，如墨長發瀉在腰后，頎長的身形俊雅優美，周身不沾一點灰塵，橫抱著懷里臟兮兮，衣服破破爛爛的小人兒。忽而，容華皺了皺眉，覺得眾人之前這樣似乎不妥。“空谷，凌尹，攙著你們的師妹，我們該回去了。”容華扭頭，語氣輕輕的。花湮身體又是一僵，師···師妹？一切都來得好快，一樁接一樁，她都要被砸傻了。

空谷仍舊愣愣的，想來是還沒有消化完這件事。凌尹笑語盈盈地扶過花湮，小心攙著，“小師妹，可要小心著，別把這細皮嫩肉的磕著碰著。走，咱回家了。”

回家倆字，卻是讓花湮心頭酸溜溜的，差點就哭出來。大難不死，劫后重生，花湮此刻終于深切體會到了這種感覺。在經歷完深深的恐懼和折磨之后，在絕望之后，被人拉起，被人溫暖，被人保護。而這個人，就是上仙。

花湮歪在凌尹的肩頭，乘著云彩飛在天上。她默默抬頭，看著前面駕鶴御風的容華，鶴背上的他更顯得仙風道骨，超凡脫俗。這已經是上仙第三次救了自己，如此大恩，可要她怎么去還？上仙傲然不可親近的外表下，是這樣一顆慈悲的心。或許，這才是真正的神仙吧。

腦子里又響起容華淡淡的那句話：“從此以后，她是我容華上仙的徒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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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在風羅山的修真殿前停下。花湮有些暈眩，腳跟還未站穩，眼前有青色的身影一閃，接著就被緊緊箍進一個熟悉的懷抱里，“湮兒！”

“清越大哥！”花湮驚訝地睜大眼睛，風清越實在抱得太緊，胸膛里的空氣都被擠出來了。

“你沒事，你沒事，太好了···”風清越喃喃說道，眼睛明明是笑著的，卻又滿是淚花。寬厚的手掌捧起花湮的臉，深深地看著她，像是要看到她的心里去：“我真怕，怕見不到你了。”

“清越大哥，你還好么？那回，那個人說，說你···”

“我很好···我很好···”風清越輕輕打斷花湮，注視著她，“湮兒，跟我走吧。”

“跟你走？”花湮有些央求地看著風清越，“你不能留下來么？”

“已經決定了，哪里還容得我反悔。”風清越搖了搖頭，儒雅的臉上閃過一絲冰冷，“湮兒，跟我走，好不好？”

“我···”花湮扭頭，看向容華。此刻他負手站在一邊，也扭頭看向花湮，不說話。清明的眼神里平淡無波，花湮看不懂里面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