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丘。

鳳生的地方還是很清凈的，院子里有一塊專門辟出來的園子，種著各種奇奇怪怪的東西，這天花湮覺得自己身體好了很多，就一路緩緩地從屋里從挪到了屋外，坐在院子里，曬著青丘的日頭，看著眼前的一園子奇異植物，竟沒有一樣是她認識的。

“你的身體倒比你師父的好得快，都能下床了。”鳳生一進來就看見花湮呆坐在院子里，一句話禿嚕出口之后，才發覺說錯了。

為時已晚，花湮的臉瞬間死灰，驚恐地看著鳳生：“師父...師父受傷了么？下不了床...為什么...”

“額...這個...”鳳生哭著臉。

“師叔你是不是騙我！”花湮眼淚涌了出來，尖厲的叫道，“你告訴我師父怎么了，他怎么了！他是受傷沒辦法來看我對不對？師父為什么會受傷，是為了救湮兒么？”

“不是！”鳳生吼道，一把扼住花湮的手腕，“你師父確實受傷了，但與你無半點關系！”鳳生的眼神痛苦，像是在極力壓制著什么：“他是你的師父，你為何要愛上他？”

花湮淚流滿面，盯著鳳生卻笑了：“呵...是啊，我為何要愛上他？師叔，你也覺得我很惡心，是個孽徒，是不是？”

鳳生冷冷看了花湮一眼：“是。”——對不起湮兒，我必須讓你徹底死心，徹底離開師兄，你們兩個...才能都安好。

花湮卻笑得愈發駭人：“哈哈！那為何你仍舊可以天天面對我，他容華卻是那么地清高，竟不愿意再見我半面？害怕我污了他上仙的名聲么？那是不是把我救活，也是為了不落下個罵名？”

鳳生看著花湮滿臉的淚，咬咬牙指著園子道：“你看清楚，你面前的這些奇樹玉草，才是救活你的，你師父根本沒有打算救你。”

花湮像是糟了雷劈，僵硬地扭頭看著鳳生，空洞的眼睛直直盯著鳳生的眼睛：“師父...不會的。他怎么會，看著我死呢...”

“他會。”鳳生背過身去，雖然語氣仍舊厭惡，但是眼里卻已經噙上了淚花，他快要演不下去，這樣鈍刀子割肉一樣割著花湮的心。

“師父不會的，師父不會的！”花湮瘋了一樣的搖著頭，歇斯底里地拽著鳳生的衣服大喊：“師父不會的，師父不會的！”

鳳生深吸了一口氣，狠狠扯出自己的袍子，花湮頓時摔在地上，滿臉的淚都沾了泥。

“我告訴你，你師父說了，既然你妄想與師父男歡女愛，他斷斷留不得你了！這一生一世，你都別想再見到他！”

花湮已經沒有起來的力氣，滿臉的泥淚縱橫，手指深深抓進了土里，她盯著鳳生，聲音因為虛弱而飄無：“那你為何還要救活我，要看著我時時刻刻痛苦煎熬么...我...恨你...恨你救活我...”

剛恢復一點的身體禁不住這樣劇烈的情緒沖動，花湮只覺得一口熱血悶在喉頭，眼前一紅，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鳳生看花湮突然昏死過去，箭一般沖過去抱起她：“湮兒，湮兒！師叔對不住你...”一直噙在眼淚里的淚花終于掉落。

看著湮兒滿是淚痕和泥水的臉，鳳生喃喃道：“上天，你叫我們慈悲為懷，你卻這般無情地定了我們的命數，最后，還是由我們來傷害我們蒼生，傷害每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