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尹下了斷云峰，徑直朝修真殿飛去。遠遠路過錦瑟居，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坐在院里的桃樹下，便折了個彎，落在了院子里。

凌尹看著眼前出神到毫無察覺自己的人，只好喊道：“真兒。”

真兒這才猛然一驚，抬頭看見凌尹：“凌尹！你什么時候來的？”

凌尹撇撇嘴在真兒旁邊坐下：“若我是要殺你的人，你這會兒都死了幾回了。”

“切，”真兒白了凌尹一眼：“誰敢來風羅山殺人？”

凌尹收起笑，桃花眼嚴肅地看著真兒：“你真的打算這樣一直在風羅呆下去？蓬萊島已經幾次叫你回去，若是日后懲處你，怎么辦？”

真兒一臉不在乎的樣子：“島上到處都是仙子，又不差我這一個！湮兒姐姐不知所蹤，上仙重傷纏身，水滄瀾又跑掉了，現在風羅正是這樣的多事之秋，我留下來是自然的，怎的，你嫌我多余礙事了不成？”

凌尹銀白色的頭發被風吹得飄起幾縷，修長的手指隨手捻起地上的一瓣桃花：“就是因為風羅山現在的處境，才不想將你牽連進來。”

聽見這句話，真兒卻眼神變得像是惱了，一拳掄在凌尹胸口：“死凌尹，你還將我當做外人么？”

“罷了，跟你這種女人，道理永遠講不通，空谷還在修真殿等我，要不要一起去，隨便你。”凌尹扔了一記白眼，丟下一句話，施施然走人了。

聽著真兒在后頭又急又惱地跳腳亂叫，凌尹只覺得，有些話，雖然該對她講的，但是說出來，卻又太傷人。她本是一個這樣天真的女子，無論如何，他都說不出口。

凌尹捋了一絲銀發，自嘲地笑道：“真是奇怪，人家又從沒說過喜歡你，你怎就認定了呢？說不定只是你自己自作多情罷了。”說罷愈發笑得千嬌百媚，廣袖飄飛地離去了。

兩人一前一后地到了修真殿，空谷早已在里頭坐立不安，看見凌尹急忙迎上去：“師兄，我都找了幾天了，還是找不到水滄瀾，要不要把這件事告訴師父？”

凌尹皺著俊眉，緩緩搖了搖頭：“不，師父現在的情況很糟糕，不能告訴師父。”說罷從袖子掏出那疊血帕，放在一側的桌子上，聲音發澀地說：“你們看...師父只怕日日咳血，身子差的很。”

真兒惶恐地瞪大了眼睛，半晌呆呆道：“上仙一定是用了什么危險的法子救湮兒姐姐，才把自己弄成這樣的...可是湮兒姐姐又去哪里了...”

兩人都沒有答話，真兒的問題也是他們的問題，是他們最害怕去找答案的問題，因為他們怕答案是最差最殘忍的那一句——湮兒死了。

空谷坐回椅子，將手放在額前，刀削般的側臉投下暗影：“若是水滄瀾找到了火旒纓，后果...會不堪設想...”

凌尹的拳頭瞬間攥的發白。

真兒看著凌尹堅韌沉默的樣子，心里一陣抽痛——凌尹，不管多難，我都陪著你。目光卻膠著在血帕上，湮兒姐姐，你還活著嗎？你在哪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