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生出屋子的時候，背對著花湮，輕不可聞地嘆了一聲，將手背在身后，搖搖頭走遠了。

花湮虛脫般躺在床上，大顆大顆的眼淚終于肆無忌憚地淌下來，悄無聲息地落進身下的狐貍毛中。

“你師父他...他再不會見你了。”

淚眼氤氳里，似乎看到容華坐在菩提樹下的樣子，白衣勝雪，春光綠葉，空氣沾染上他的臉龐，帶著靜靜的疏離和涼意。

“師父...”

“師父，師父！”空谷一臉的狂喜，“您醒了！”

容華面色蒼白的幾乎透明，嘴唇干裂，沒有一絲血色，囁嚅道：“我沒事，別擔心。”

空谷的眼淚幾乎要奪眶而出，聲音里都帶著哭腔：“什么沒事，我都快被師父你嚇死了！”感覺到自己情緒的失控，急忙瞅向一旁：“我去看看師兄的藥熬好了沒有。”

急匆匆出了容華的偏殿，空谷終于松了口氣。還好師父醒了，懸了幾天的心終于落下來了，那個時候，當他看到玉麒麟身上馱著的血人一樣昏迷不醒的容華，幾乎都要嚇死了。跟著師父幾千年，他何時見過容華這幅模樣？

凌尹端著熬好的藥，剛進玉霄殿的院子就看到一個人落了下來，待到看清來人是誰，熱切招呼道：“鳳生師叔。”

鳳生也笑笑：“我的美人師侄，今兒怎么穿的這么素凈？”

凌尹臉上的表情稍顯尷尬：“這...我就是隨意穿穿...”

“師兄，師叔！”空谷從殿里喊著就跑了出來：“師父方才醒了！”

“是么！”二人皆是喜出望外。

凌尹端著藥正要進去，卻被鳳生一把攔下：“誒，美人師侄，我送吧，正好有話要跟你們師父說。”

鳳生端藥進了偏殿，看見容華果真醒了，瞬間恢復了萬萬年不變的模樣：“師兄~~！你可算醒了，人家想死你了啦~~”

容華扭頭靜靜瞅著他，絲毫不理會他這肉麻惡心的模樣。

“討厭的~~你好歹也要有個反應啦，壞師兄...”鳳生見容華仍舊只是執拗地看著他，訕訕道：“好啦好啦，別擔心了，湮兒她醒過來了。”

容華眼里有光芒一閃，默默點了點頭，如釋重負般地閉上了眼睛。

“你們師徒倆啊...”鳳生搖了搖頭，“處境倒是一模一樣，躺在床上等人喂藥。”

容華艱難地用胳膊支撐著上身半坐半倚著，聲音虛弱地像個孩童：“你...好好照顧她。”

“我知道的，”鳳生將枕頭墊在他身下，“我擔心的是你，那一刀剜進心里，才知道你的元靈根本就已經受到了重擊！要不是師父在，你早就魂飛魄散了...你...”鳳生越想越氣憤，“竟然還騙我們說你元靈好好的，叫我們安心剜去心尖就是！”

容華艱難地一笑：“我沒事...”

鳳生克制住想破口大罵的沖動：“你現在虛弱的很，誰都可以輕易殺了你，要不，我在這陪師兄你吧，也好保你安全些...”

“不。”容華想都沒想就搖頭，卻好像扯到了胸口的傷處，劇烈咳嗽起來：“咳咳！！..你要回去..咳咳！..照顧她..咳咳..”急忙用袖子掩住嘴，鳳生趕緊拍著他的背順氣，待到咳嗽止住了，袖子放下來，卻看到一片殷紅。

“你就這么急她！”鳳生賭氣一般，“我回去便是！快，把藥喝了。”

容華不動聲色用另一只袖袍血跡把遮住，咽下無盡苦澀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