洶涌于黑夜的浪潮在轉(zhuǎn)瞬而過的劍光血影之下，無力地拍打著甲板。男人凌亂的發(fā)梢再次浸染血色，交錯而過的是如絲縷般柔韌而細(xì)膩的黑色長發(fā)。

“我說清漪，三更半夜跑到這種地方來做什么？會情人嗎？”男子慵懶而頹靡的聲音。

“這個問題應(yīng)該我問你才對吧！你來這里做什么？”

“切，還不是你的那個紗紗！說你又要亂來了，我就順便過來看看?！笔挄r的聲音變得有些勉強，“我說你想念高以痕也用不著這么迫不及待??！”

倏然，耳畔傳來熟悉的弦音。

“你聽到了嗎，蕭時？”

“聽到了，我又不是聾子！”

“又是異海人的新把戲，能控制人心的聲音，如果那東西被制造成功了，全滄海的人就會因此失去心智，成為異海人的奴隸。”

“該死，”蕭時一劍劃過對面敵人的前胸，說道，“這都是些什么人??？你們一群小羅咯裝什么厲害！混蛋！……清漪你這白癡，又是因為拯救滄海這種沒頭沒腦的事情才把自己弄到這個地步的吧？”

“我只是在跟蹤一幫行跡可疑的異海人時才發(fā)現(xiàn)這個據(jù)點的，沒想到以痕也跟這件事情有關(guān)?！?

“這么說這些都是冥海的人？清漪，你除了會給自己還有我這樣的好人添麻煩以外，根本沒什么其他作為了吧。異海人只要發(fā)明一根琴弦就能毀滅全滄海了，你還指望什么??！”

不同于往常的是，蕭時并沒有聽到清漪的反駁。

“以痕……”清漪遠(yuǎn)遠(yuǎn)的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小清，別來無恙啊?！备咭院畚樟宋昭g的長劍。

“你還真是陰魂不散！”蕭時不耐煩的聲音。

高以痕的嘴角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我說小清，頭發(fā)又長長了？”

話音未落，清漪手中的劍已經(jīng)刺向?qū)Ψ健?

“這樣很危險哦，小清。”刺來的劍尖正中高以痕豎起的劍身。

“又是你，以痕，清寒老師見到你這樣子會難過的。”

“哼，”依然是一聲冷笑，“你們拖著污穢之身在這污濁的世界上茍活，讓老師難過的是你們吧。”

“別跟這獨眼廢話，”蕭時一面招架不斷襲來的敵人，一面對遠(yuǎn)處的清漪說道，“他已經(jīng)沒救了！”

清漪沒有理會對方的話，依舊冷靜地?fù)]舞著手中的劍。

明明高以痕的劍法是比清漪強的，可是結(jié)局竟是高以痕重重地倒在地上，手中的劍落在一邊，右肩被清漪用左手緊緊壓制著，直刺眼前的是寒冷而刺眼的劍尖。

“說點什么，以痕！”舉劍的手懸在空中，清漪的聲音顯得有些破碎，“說你還不想死。”

不變的是高以痕嘴角那一抹邪魅的笑意：“你明知道我是不會說那種話的，小清。”

“你到底想要怎樣？”握劍的手依然停在空中，遲遲不肯落下，“回答我，高以痕！”

清漪的長發(fā)在空中飄拂，輕輕掠過高以痕的臉頰。

沒有聽到對方的回答，所能感受到的只有利刃穿過心臟時那種難以言喻的冰冷與決絕。

“小清……”

從背后刺來的長劍貫穿清漪的身體，在高以痕眼前停止。順著劍身流下的鮮血混合著咸濕的空氣，有種令人窒息的沉重。

阮齊抽出劍刃，面無表情地說道：“真是丟臉啊，背后偷襲，這可不是我的作風(fēng)。不過，給對手留出這種空隙，也是你的失誤吧。”

清漪無力地倒在高以痕胸前，鮮血如注般浸染著對方的身體。

和著眼前之人的體溫，那溫暖的血液卻讓高以痕感到一陣徹骨的寒冷。

“小清！”模糊地聽到某個男子不再頹唐的聲音，然而已經(jīng)絲毫不能作出回應(yīng)。

“蕭時……”清漪用微弱到幾乎聽不見的聲音低吟著。

耳邊再次響起劍跟劍相撞的凜冽之音，不需想象也能感受到那仿佛來自修羅道上的可怖氣息。高以痕用空洞的眼神直視著黑暗的夜空，手心所能碰觸到的只有那背脊上不斷涌出的鮮血，于是，不由地緊了緊攬住壓在身上的人兒。然而這種實感卻被一陣突如其來的虛空所取代。

被奪回的傷者，在頭發(fā)凌亂的男人的懷中微睜開雙眼，迷離的眼神為掠過的長發(fā)所遮掩，留在身后的只有兩道遠(yuǎn)去的背影。

“不必追了，”高以痕望著滿身的血跡說道，“這兩個人，已經(jīng)不再是威脅?！?

手上還殘留著那個人的鮮血，沾血的右手撫過臉頰，在眼角留下幾道深色的血痕，嘴角的笑意仿佛摻雜著一絲苦澀?！靶∏?，你果然到死都是個笨蛋啊……”

蕭時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是怎樣從那地獄般的混戰(zhàn)中逃離出來的，但是這種感覺猶如在很久以前就已遍嘗。

蕭時沉重的腳步回響在暗夜的街角，身后是皓月投射的陰影和一路長長的血跡。抱在懷里的人手臂緩緩地滑落了。

“蕭時，”微弱的聲音，“看來這次真的要死了……”

“你這樣的白癡女人死一個少一個，”蕭時吃力地說道，“只是，你居然丟下我一個人跑去跟那獨眼敘舊去了，知不知道你害我白白流掉了多少的血，等你好了得把這些流失的血還給我，所以你不能就這么死了！”

沒有聽到回答，只覺得手中的分量正在遠(yuǎn)離。

“太好了，又看到了呢！”空洞而遙遠(yuǎn)的聲音，“終于再次見到了和過去一樣的你……只可惜，是最后一次了吧……”

手上的重量消失了。

“喂，”倒在一旁的蕭時一手撫著對方的臉頰，傾盡全力地說著，“你以為我會讓你死在那種來路不明的家伙手里嗎？小清，你要是想死的話，我會親自動手，所以，在那之前，你給我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