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娃哥！我們就在這吃好不好？”路過一個東北菜館，依依說：“這飯店我跟表姐來過兩次，里面的菜不貴但也是很好吃的。”看看這飯館門面還算不錯，我沒有答話，直接擁著依依走進去，里面不很大蠻干凈還有空調，或許時間還早客人不多，挑了一個靠墻的卡位，我刻意的挨著依依身旁坐下我們儼然一對情侶。坐定后，我的眼睛在找服務員，依依卻側頭看著我冷峻的五官，情不自禁的將身體往我身邊靠，騰出位置放她的挎包。

“請問兩位吃點什么？”服務員端來了一壺茶和一個菜譜簿，依依立即站起來重洗過杯子才給我斟茶。

“依依，看看喜歡吃什么。”喝了一口茶，我把菜譜推給依依。

“嗯！”依依竟然很不客氣的打開菜譜，只看平宜的點了“紅燒小黃花魚”、“韭菜炒蛋”、“芹菜炒肉片”三個加起來不足三十五元的小菜。服務員拿著菜單要走，我急忙說：“大姐別急！請替我加一個野山菇燉土雞，雞要全個斬塊，不能少頭少爪。”依依說兩個人吃不了這么多，我說我象大水牛牯那樣的大肚皮食量很大的，說完把腮鼓起對她做了一個怪臉。她看著就開心地笑了。

“依依！”服務員寫好菜單離開后，我很凝重的，幽幽地對依依說：“看得出，你是一個很乖很善解人意的好女孩。想來想去我不能再瞞你，所以今天約你出來有一些話要跟你說。”“嗯！”依依聽了我的話心不由自主地狂跳，身體微微發抖的靠在我身上。不知道我下面要說什么？是不是說我已經結婚或訂婚，之前說沒有女朋友是騙她的。“依依。”我已感覺到依依的反應，但卻非常平靜地說：“我沒父沒母孤零零的一個人，也沒錢沒地位的沒有大富大貴的命。我是真心想跟你做朋友，但又怕你嫌棄我一無所有。”原來是這樣，你嚇死我了，依依暗暗吐了一口氣，感覺到自己已被嚇出一身汗的急忙說：“苦娃哥！我家才是最窮的。”虛驚一場后身體發軟，半挨著座背半倚靠在我身上，依依感覺到自己的說話已經沒有一點力氣。“我怎會嫌棄你？我不會嫌棄你。”

“依依！謝謝你。”我說：“其實，第一次見你我就感覺到你是一個很純潔的女孩，不是那種貪慕虛榮的人。”依依道：“苦娃哥。你是不是在哄我？這怎么能感覺得到？”

“我也不知道。”我說：“反正是沒錯的，我對自己的直覺有信心。”

“苦娃哥！”依依羞澀地說：“我也感覺到你是一個值得我信賴的人。”

“是嗎？”我有點愧疚，沉思著慢慢喝了一口茶。“依依。其實你錯了，我并不值得你信任，我有很多事沒有對你說。比如，我來這是要辦一件很重要的事，辦完了就要回去。”

“苦娃哥！”依依道：“這沒什么？我們才認識不久，我知道，該說的你會對我說。”

“依依！”雖然知道她喜歡我，但想不到她對我的信賴遠遠超過我原來的想象。對著一個這么善解人意的，心地純潔象一股清泉的女孩，我真的要這么快把她的希望打破傷她的心？但如果不制止她，時間長了只會令她越陷越深受的傷害更深，該怎么辦？心中迷茫我黯然地說：“依依！謝謝你的理解。”

“不是嗎？”依依兮兮地說：“每一個人的心中都會埋藏著一些心事，只是很多時候不知道向誰說。”

“是嗎？”我問：“那你有沒有心事？”

“不，不知道。”依依道：“之前除了擔心爸爸的病，沒有想什么。”我繼續問：“那現在呢？”依依忽然臉紅起來。“現在也沒什么，只是…”我知道她想說什么，正不知道怎么接著說，服務員過來上菜了，在調酒精爐子放鐵鍋，很快，一鍋燉好的野山菇土雞熱氣騰騰的滾開，菇香肉香四溢。

“試試這土雞好吃不？”我沒理會服務員還在劃單，夾了一塊雞腿放到依依碗里。

“你要辦的事，我可不可以，能不能幫你的忙？”依依不忙著吃東西，抬起頭看著我。

“傻豬豬！你還沒有問我辦的是什么事，難道我去做壞事你也要幫我的忙？”我沒有正視依依的目光，想著該不該讓她知道我的事。可是依依想都不想就說：“苦娃哥！我相信你是不會做壞事。”

“那你相信我就是幫我的忙了。”我激動地拿起依依的手，搓一揉情不自禁地放在嘴邊親了一下，多可愛的女孩！想到我和豹子兩人來這無親無故，沒有任何可以信賴的人，而且要做的事又是如此的隱秘和渺茫，還可能會遇到危險粉身碎骨。為了不讓歆蘭她媽松根嫂以及豹子的父母擔心，我們在家只是說出來闖闖學做生意。現在依依這么說，莫名的好象給了我更大的信心和勇氣。“謝謝你，依依！謝謝你信任我。不過那些影響食欲的事等會再聊，來！快點吃菜。”我說著又夾了一塊雞翅放在依依的碗里。

“這雞是很好吃！苦娃哥，你也吃。”依依也要幫我夾菜，

“是不錯。”我順從地把依依夾給我的雞塊放到嘴里，慢慢地嚼咬吃的很仔細。“嗯！這些山草菇的香味已滲透到雞肉里去了；而雞肉很有彈性，味道很鮮。慢慢嚼咬著還嚼出一股山野的清新氣息和鄉村水土的醇香，回味起來好甜美的感覺！”我本來就是個鄉村小子，性格自由奔放，只是現實生活里自己一次又一次遭到致命的打擊已失去生存的樂趣。但就像自己告誡自己說的那樣，只要是活著的一天，就要好好地感知。所以，盡管萬念俱灰的我，很多時候也會不自覺地流露出與生俱來的純真以及對生活無比熱愛的本性。

“苦娃哥！”依依如癡如醉，用含情脈脈的眼神凝視著我的吃相。“我發現你做什么事情都那么的認真，就連吃東西也那么的仔細。可我只覺得它好吃，放到嘴里咬兩下就吞肚子里去了，什么感覺都說不出來。”

“你這叫豬八戒吃人參果。”我轉過臉看了看依依，夾了一塊純雞肉吹了吹就往依依嘴里送。依依看看周圍沒人往這邊看才張開嘴巴。我道：“別管別人，自己怎么生活為什么要在乎別人的眼光。聽我的，你現在要將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口腔舌頭里，只管一下一下的邊嚼咬邊感覺，還要在咀嚼的過程中用心去感受嘴里的食物的味道氣息，再讓感覺到的真實的東西與你記憶里的印象交融，仔細地尋找你曾經的經歷。”

“嗯！”聽我這么說，依依似懂非懂卻很用心的按照我教的辦法去嚼咬，但嘴動了兩下就不自覺地把雞肉吞了下去。“不行！我都不知道吃東西也有這么多的學問。”依依看著我，聲音已經開始有點嬌氣。我心一晃，說：“生活處處都是學問，各人有各人的態度。你想想，我們辛辛苦苦的一天忙乎十多個小時，就只有吃東西這一點時間是享受人生，不好好的品味就太對不起自己了。”依依道：“但我們很多時候吃的時間也要忙。”我說：“這樣不好，不但對身體有害，久而久之還會造成精神壓抑無異于糟蹋人生。”

“苦娃哥！”依依表情怪怪的。“糟蹋人生？我不太明白。”

“把基本的人生樂趣都丟掉，不是糟蹋人生是什么？”我道：“依依！你現在不需要太明白。聽我的沒錯，以后吃東西時不管好不好吃，就是白菜豆腐也要把它嚼出津津有味。來，再試一塊。”我象剛才一樣夾起一塊雞肉往依依嘴里送，隨后也夾了一塊放到自己嘴里。

“苦娃哥！還是不行我又很快的又吞下去了。”依依的聲音越來越嬌氣，臉上飛霞逸彩的挨的我更緊。我笑。“進步很大了。第一次你咀嚼了兩下半；第二次卻咀嚼了五個回合。”或許我的目光太炙熱，依依忽然又害羞的低下頭，思忖：他的心思比我還細密，嚼咬了幾下我自己也不在意他卻清清楚楚，說明他很在意我。想著想著心里泛蜜。她那里知道，一個男人對自己關心的天衣無縫未必是一件好事。浪漫是非常容易令人陶醉的，但也非常容易令人失去警惕的心。依依說：“我還要試。”說著自己夾了一塊芹菜肉片放到嘴里，閉上眼睛慢慢的嚼起來。

“對！就是這樣。”我看著依依天真爛漫的樣子不覺心馳神蕩。“但你也不用嚼那么久，感覺已把菜嚼透味道出來就可以自然地吞下去。”

“味道是嘗到了，但卻說不出來。”依依吞下嘴里的東西。“苦娃哥！我不知道怎樣形容吃出來的各種味道。”

“能說出來也是要學問的，屬于飲食文化。”我道：“能品味出來就行，我們又不是專家用不著說出來。依依。自己人生的甜酸苦辣只要自己的心能感知就足夠。說出來，不會人人都能理解你。”

“苦娃哥！我懂你在說什么。”依依道：“我感覺到你吃過很多很多的苦，我也吃過不少的苦所以我理解你。”我說：“依依。苦也是一種味道，而且這種味道更容易令人刻骨銘心，有了它才能真正地感知甜。所以我們不必拒絕它。”依依道：“但有時苦的受不了怎么辦？”我說：“怎么苦也會有盡頭。很苦很苦的時候，更應該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