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天意弄人【二】
- 山河亂 袖色傾國
- zhiru初見
- 2221字
- 2013-01-23 12:52:59
只剩下韓平逸與楚懷兩個人的里屋之內,靜默得如同一潭死水,沒有半點漣漪。楚懷不說話是因為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韓平逸不開口則是因為深感抱歉,許多話亦是不知能從何說起。
“楚哥哥,對不起,我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你應該知道,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與你爭坐皇位。”沉默的氛圍很是壓抑。韓平逸明白,有些話即便說出來也無濟于事,也不能就真的保持沉默。畢竟,虧欠人的是他,而不是楚懷。
楚懷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嚴肅的神情也開始緩和了起來。終于,他若無其事地笑了笑,釋然地說道:“我當然知道你沒那個心思。但是既然事實改變不了,為了袖兒的幸福,你就勉為其難吧。就當是我拜托你了。”
“楚……楚哥哥,你的意思是……”正因為知道楚懷對江山社稷的重視程度,韓平逸才做好了他輕則責罵,重則可能會動手以泄心中不滿的準備,卻是不曾料到他會說出這番話來。因而很是驚訝,外人眼中一向能言善辯的韓軍師說起話來竟然也不利索了。
“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不想再重復,從今以后你更是不必再問我。否則我可能會后悔也說不定。”楚懷卻像是完全放下了,笑著打趣到。
看著這樣的楚懷,韓平逸心中的愧疚自是愈加強烈。一時之間,卻是不知道該怎么接話下去。而楚懷則沒有打算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說完那句話之后便走出了里屋。而這一轉身,他失去的就不僅僅是他現在所能看到、預計到的了。
“楚哥哥,平哥哥,你們都聊了些什么?”看到楚懷與韓平逸一前一后地出現了,蘇妍袖連忙迎上前去,好奇地問道:“宋叔叔一個字都不肯說。你們告訴袖兒,好不好?”
楚懷環顧了一下四周,宋氏夫婦與宋蝶芯已經不在廳中,想是準備回“邯城”要用的馬匹去了。他望著蘇妍袖,心緒煩雜地笑了笑,回答道:“問你平哥哥吧。我出去看看宋叔叔他們有什么需要幫忙的。”說完,沒有給蘇妍袖在再說些什么的機會,楚懷便朝著院子外面走去。
他們越是接二連三地緘口不言,蘇妍袖就越是好奇。楚懷拒絕得干脆利落,她也無可奈何,只有望著韓平逸,期待他能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來。
看著蘇妍袖期待的眼神,韓平逸卻是為難了。如實相告自然是不能夠的,可要是突然改變留在這里的決定的話,蘇妍袖一定會追問原因。到那個時候,他又該如何解釋才能瞞過她呢?
“平哥哥,你不用那么擔心。如果真的不能說的話,袖兒就不問了。”看著韓平逸滿面的愁容,蘇妍袖忽然善解人意地說到。她可以壓下自己的好奇心,只為韓平逸不再那么為難。
這一下峰回路轉,韓平逸很是感動,卻并無半分輕松可言。因為這個秘密他還將要背負一生。而對著心愛的人有所隱瞞,原本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他猶豫了一陣子后,才是開口問道:“袖兒,若是我說這一次需要跟宋叔叔他們一塊兒走,你會因為失望而怪我嗎?”
宋恤民是在韓平逸說出要留下來的決定之后才將他與楚懷叫進房中的。蘇妍袖多少也猜到了那么一星半點。適才的追問也是因為宋恤民的態度讓她格外好奇。因而聽到韓平逸的問題后,她也沒有表現得有多么意外。至于失望,雖然有一點,她卻不會因此而責怪任何人。
“平哥哥,你還記得嗎,袖兒說過這一輩子都會陪在你身邊的。你在哪里,哪里就是袖兒最向往的地方。”蘇妍袖搖了搖頭,說出了肺腑之言——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只要能在韓平逸身邊,在哪里又有什么關系呢?
韓平逸沒有再說什么,而是將蘇妍袖擁進了懷中。蘇妍袖如此對他,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他暗暗起誓,無論懷中之人的身上承載著什么,她都永遠只是他的袖兒,是他韓平逸這一生至愛的女子。皇位雖非其內心所向,可為了她,再大的犧牲他都甘之如飴。而蘇妍袖也因為這一個擁抱而暫且放下了心頭的疑惑。
就這樣,在所有人都似乎解開了心結之后,眾人即是向著“邯城”出發了。由于這一次不必再顧忌什么,又是在官道上全速前進,僅用了十二天便到達了目的地。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宋恤民則是在安排著一些事情。其他人也都因此忙得不可開交,暈頭轉向的。
這一天晚上,韓平逸、楚懷終于得以忙里偷閑。二人聚在皇宮御花園的一座湖心小亭上,喝酒賞月,談古論今,好不愜意。而他們之所以選擇在今晚,是因為過了明天,韓平逸便是萬人之上的一國之君,而且登基之日便是他與蘇妍袖的大婚之時。蘇妍袖自然也要成為母儀天下的后宮正主了。楚懷則是一人之下的護國大將。雖說大家的情分不會變,但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身份不同了,總還是會有些地方再不能如現在這般隨意了。所以,今晚算是對從前的餞別。
“真是想不到,本來我們都是平平凡凡的小老百姓,再過幾個時辰,就都要搖身一變成了皇族貴胄。哈,還真是不習慣呢……”酒過三巡,楚懷已明顯有了醉意。
韓平逸也已經醉眼朦朧了。而對楚懷所說的話他亦是深有同感。都道世事無常,他們三個怕是將這四個字演繹得淋漓盡致了吧。他往楚懷的杯中倒滿了酒,也給自己斟上了滿滿的一杯。之后便是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舉著酒杯,對著楚懷說道:
“楚哥哥,平兒再敬你一杯。從明天開始,我就得稱呼你為楚將軍,而你也得尊稱我為圣上了。額……來,我們喝酒。”說話間,韓平逸還打了一個酒嗝。說完后,則是仰頭一飲而盡。這個位置他坐也是坐得如在針氈,卻是逃脫不開。
楚懷也不含糊,將那一杯酒喝得一滴不剩。他完全能聽出韓平逸話中的歉意和不安,卻是沒有出言安慰。因為現在最最傷心之人,是他自己——
江山,他與其失之交臂;美人心,亦是從未系于他身。而他還要用這一生的時光,站在一個無法觸及卻能時時刻刻感受到韓平逸與蘇妍袖如何恩愛的位置上,盡力盡心地仰望著,輔佐著,不得計較。他可以大度地成全他們,卻沒有辦法在這一刻,還假裝毫不介意地再去安慰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