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天我難得加班，那時候距離見他母親的事已經過了月余。他說要來接我，我沒讓他來。南方的冬天雖然比不得北方，但是，南方的冷自然有南方的味道，風是刺骨的。南方人穿的衣物比不得北方的厚實，確實沒有這個必要。而在這個沒有下過雪的南方城市，自然冬天是別有一番景象，陰冷陰冷的。

就在距離不到住處兩邊米的地方，在一個昏暗的角落里，停靠著一輛白色的小面包車。如果沒有拉開車門，沒人會注意這一輛停在黑暗里的面包車。突然從車里下來兩個男人，把我拉了上去快速地用一塊布捂住了我的口鼻，埋葬我的驚呼聲，接著便是一陣眩暈，接下來便沒了知覺。

醒來時發現自己手被反綁在一條鐵柱上，坐在地上。我試著掙扎了一下，發現綁得很緊，房子似乎是一間封閉廢棄屋子，看不到出口，只覺得很大，空蕩蕩的，在我前方只放著一張有靠背的椅子，有一些窗口在接近屋頂的地方，沒有光線，屋里只有一盞搖搖晃晃的燈從黑黑的天花板上垂吊著。

我是被綁架了嗎？我難以置信。奇怪的是他們并沒有把我的嘴巴封住，我大聲喊道：“有人嗎？”

從房間的另一個地方，我目不能及的地方有了拉閘門的聲音，幾個腳步聲從遠處響了起來。幾個男人走了進來，我認真觀察一會，對他們并沒有印象。

“醒了？”其中一個應該是頭目，只見他五官輪廓分明，但是額前的劉海遮住了半截眉毛，隱藏在昏暗之中，帶著一絲邪氣似的，整個人懶洋洋的。

我問道：“你們是誰？是不是抓錯人了？”說實在的除了怕被強奸，其他的我倒不怕，唯一的可能是求財了，但我并不是大富豪。

“你叫易冉？”他一屁股坐到唯一的一張椅子上，舒服地靠著背嘆了一口氣，手里掐著一根點燃了的香煙。兩個手下則站在兩邊。

我心里存在一絲僥幸道：“我是易冉沒錯，但是世上肯定不止我一個人叫易冉的。”

“你少在那里瞎扯了！我們抓人之前肯定做足了功課，不可能弄錯的！”其中一位手下不服氣地吼道。

“我不認識你們，也沒得罪什么人，身家清白，又是個窮人，你們為什么抓我啊？”我很無奈，雖然我很害怕，但是我也不想表現出來，但有一點我是要堅持的，那就是盡量不要激怒綁匪，電視上都有教的。

他們突然像一群猴子那般聚在一起窸窸窣窣一陣討論，我兀自納悶，有什么需要討論的而又不方便讓我知曉？兩個手下一會又恢復先前的模樣，老大吸了一口煙，盯著我好一陣才緩緩道：“作為肉票，你應該有肉票的自覺。”說完對兩手下道：“開始吧。”

“是。”接著兩手下朝我走來，那個沒有說話的手里拿著什么東西，他走近了，我才察覺那是相機。

“你要做什么！”我驚恐地問道。

“慢……”老大似乎想到什么，出聲喝止，他從椅子上站起來，踱步到我前面蹲下與我平視，嘴里叼著那根快要燃盡的煙。走近了，我才發現他的眼是丹鳳眼，幾乎要斜插入云鬢，難怪我會覺得他有一絲邪氣，這樣的長相，有正氣才怪！即使自己想表現得趾高氣揚一些，但是他的話是對的，好漢不吃眼前虧，作為肉票我確實應該表現得像個肉票。于是我扯出一個笑容，看著他笑著……

他瞇著眼問道：“看在你那么聽話的份上，我原本就沒打算讓你受太多苦。現在如果你如實回答我一個問題，除了讓我直接放你走之外，我可以答應你一個請求。這個約定，你同意嗎？”

我即時哽咽道：“說話算數？”

他點頭，一臉的興致盎然。

“那你要先告訴我你最害怕什么？”我得對癥下藥才行。

他似乎沒料到我會這樣問，直起身，愣了好一會才吐出一個又一個的煙圈，眼神似乎穿透了黑漆漆的墻壁，定在一個遙遠的國度。

“我最害怕這輩子都不能報仇雪恨，有愧于人。”

我認真想了一下：“那行，如果你說話不算數，你這輩子都不能報仇雪恨，你最愛的人也因為這個一輩子活在痛苦里，慘過人間地獄！發毒誓！”我很快地說完，眼淚都忘了。

很久以后我才想到，他當時明明就遵守了承諾，為何這毒誓還應驗了？

他點點頭：“我發誓，如果我說話不算數，讓我這輩子都不能報仇雪恨，我最愛的人一輩子活在痛苦里，慘過人間地獄！可以了吧？”

我不知道自己是幸運的或是不幸的。

“那你問吧。”我把心一橫，早死晚死都是死。

“為什么你不喊救命之類的話，還能那么冷靜與我們交談。你不怕嗎？”

“說好我只回答你一個問題的，回答兩個你就要答應我兩個請求了。”

“好你個丫頭，兩個就兩個吧。”他笑笑，露出依舊也是帶著邪氣的笑容，好看的丹鳳眼瞇成一條線。這種笑容真是驚為天人。

“很簡單啊，你們綁我都沒有把我的嘴封上，證明你們根本不怕我大喊大叫的，當然你們也有可能是忘了把我的嘴封上，但是這個可能性太小了，這種事情要忘了比綁架失敗的可能性小太多了。既然這樣，我喊了還可能激怒你們，招來不必要的后果，為了對獲救幫助微乎其微的動作導致另一個幾率更大的、對我有危害的行為，我索性不喊了。事實證明，我的選擇真的是恰到好處啊！”說完，我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偉大了，雖然我是魚肉，人為刀俎，但我還是不其然地對自己產生了崇拜之情。

“你說的，我聽不太懂。能不能說清楚點？”他皺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