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女兒心事
- 東風錯
- 蘇麥燕
- 4164字
- 2012-06-08 13:18:19
有人說三個女人一臺戲,的確是有點道理的。才一起行路不到三天,她們就已經打得火熱,一天到晚嘰嘰喳喳的像是樹上的鳥兒一樣沒完沒了。
自己雖然名義上是押解那位蕭聆音小姐到永平王府請罪,但是這會兒實際上已經徹底淪為她的小跟班。誰讓自己那么寬宏大量的不給她綁起來呢。
那位秦菀小姐不說話的時候看上去還挺有大家小姐的風范,端莊嫻雅,氣質不凡。一舉手一投足都很有風度,一般人家的學是學不來的。跟葉鳴說話,雖然是挺客氣,但是語氣里還是有點驕傲。聊起天來也時不時的帶上我們府里怎么樣怎么樣,看來真不是一般的人家。不過,這個女子簡直就是個好奇寶寶,又像是很沒見過世面。整天睜著一雙圓溜溜的眼珠子,寫滿驚奇、贊嘆、不解。昨天她盯著放排下來的男人們的聚集處問個沒完,我難道能告訴她那里是吃喝嫖賭的窟子?偏偏她又愛問,真讓人傷腦筋。而且那個叫李大仁的,一天到晚都板著個臉,也不回答秦菀的問題,挺好看一張臉,被他浪費了。
梓純這個丫頭還好一點,沒有那么好奇,但是不知道的東西也太多了一點。她連回家的路線都不清楚,路上會遇到哪些麻煩,遇到搶劫該怎么辦統統不知道。他們家里人是怎么放心把小姐交給這么個什么都不懂的小丫頭帶出來的?實在是懷疑這就是一個怎樣馬虎的家庭。
蕭聆音知道的東西還算不少,可以陪著秦菀說說。只是,她戒心很重,表面上聊得熱火朝天的,但實際上她什么也沒有告訴秦菀。秦菀告訴蕭聆音她母親去世得早,哥哥又早早的去山上習武,和父親相依為命,現在父親病重急急趕回去。不過,蕭聆音的眼神老是往葉鳴身上瞟,看一眼趕緊收回,生怕別人看見。難道他們之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后來,張正則發現事情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兒。有一次,張正則發現蕭聆音鬼鬼祟祟的進了秦菀的房間,然后又偷偷摸摸的出來。張正則心中存疑,一定是要去見他弟弟,說不定還能追回自己被偷的珠寶,自己也就不用天天看著這個蕭姑娘了。躡手躡腳的跟著蕭姑娘,發現她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張正則決定還是要潛進去看看。
于是,張正則跟自己內心的正人君子道了歉,趁著她認真在桌面上忙活的時候,飛身貼上了天花板小心的一點一點的挪動。
在磨墨?是要給她弟弟傳送消息?太好了,要是知道她弟弟的所在,拿回東西就是手到擒來的事情了。不對啊,寫密函用得著這么大的紙嗎?那好似梓純給秦菀準備的畫畫用的紙。難道她弟弟不知道她把東西藏哪里了,所以她要畫出來?真狡猾!還好被我發現了。
在天花板向下看不到她的表情,她凝神靜氣想了一會兒。張正則等得手腳都要發酸了。搞什么鬼,怎么還不動手?難道是連自己都忘記了嗎?真不靠譜。
“篤篤篤”有人敲門,張正則緊張起來。
“誰呀?”蕭聆音轉身擋住桌上的畫紙。
“是我梓純。”門外的聲音很是歡樂。
蕭聆音這才去開門,也不請梓純進來。只在門口問道:“你家小姐又得了什么好東西了吧?”
“呵呵,蕭姑娘真聰明。我家小姐在江上的小販那里買了些青李子,甜得很。特別讓我給你送來。”梓純是個單純沒心思的姑娘,忙忙的把一籃子李子遞到蕭聆音手里,沉甸甸的。
“喲,這么多。這哪里吃得完啊?”蕭聆音笑出聲來,“她可是把人家整船都買下來了?”
“沒有,就來了兩筐。”梓純老老實實的回答,“她正在房間里分裝,等會兒讓我給李大俠和張大俠拿去呢。”
“那就替我謝謝你們家小姐了,你也趕快回去吧。你家小姐肯定已經在等你了。”蕭聆音笑著說道。
“是啊,那我就先告辭了。”梓純跑出兩步遠還回頭囑咐她,“您可一定得嘗嘗,可好吃了。”
蕭聆音見她跑回了房間,關上房門,將一籃子李子擱在桌上又回到畫紙邊。她拿起筆來蘸滿墨汁,像模像樣的在紙上畫起來,滿室的墨香。
她畫得那么認真,絲毫沒有注意到光陰的流逝。
“篤篤篤,蕭姑娘,晚飯已經準備好了。”又是梓純歡快的聲音。
“好的,我知道了。”蕭聆音不緊不慢的回答,收好了筆,將畫放在桌上晾著。開了門下樓吃飯去了。
張正則此時從床后邊挪出來,渾身的骨頭肌肉都酸痛,還好趁她們講話的時候轉移了地方,不然,就是壁虎也不能在上面呆那么久。這琢磨了這么久,畫了這么久,看來藏東西的地方很是隱蔽呀。說不定畫的不只是偷的我那份的地圖,可能還是老巢的地圖呢。
走到畫跟前一看,讓張正則十分的失望。這根本不是什么藏寶圖,而是畫了一個人,還是個英俊瀟灑的男人。蕭聆音還是很有天分的嘛,用墨濃淡適宜,很有味道,還別出心裁的用彩色的顏料上了色。畫中的男人濃眉緊鎖,眼神憂郁,穿一襲月白色的長衫,端一杯酒與月同飲,意境也好。不過這男的怎么看也不像是蕭晉秋。旁邊還有一首小詩:
碧水黛瓦炊煙回,桃紅李白青絲好。
獨行俠客不憐人,對影彈琴復長嘯。
寂寞東風吹酒冷,心寒才知無青鳥。
銀河迢迢一線隱,牽牛原來比天高。
張正則原來就是個武夫,功夫倒是還懂一點行,這個詩詞方面還真是汗顏。這里又是花草又是俠客的,還有那青鳥和銀河還真是鬧不懂,不過覺得這個畫上的人好生眼熟。
既然不是藏寶圖,自己也就別瞎操心了。梓純不是已經叫過要吃飯了嗎,自己要是不趕快去,豈不是惹人懷疑。趕忙小心翼翼的帶上門,順手拿了顆李子放在嘴里。一咬下去清脆的聲音飽滿的果肉,甜甜的,居然,果然名不虛傳。還想回去再拿幾個,一想梓純剛才說給自己送去來著,房間里一定已經有了。
喜滋滋的來到飯廳,他們都等著自己了。不好意思的道了歉,在蕭聆音旁邊入了席。自己畢竟剛剛干了不光彩的事,眼角的余光不自覺的往蕭聆音那邊瞟。看她臉上沒什么表情,應該是沒有察覺的,忽然四目相對,張正則趕緊扭過頭扒自己碗里的白飯。不想,秦菀的目光也看過來,帶著詭異莫測的笑意。難道他們都知道了?怎么辦,怎么辦?說出去,偷偷摸摸進人家女孩子的房間,可怎么有臉在江湖上混?父親那個脾氣,非揍一頓不可。
心里七上八下直打鼓,魂不守舍。求助似的,望向在場的另一位男士李大仁。可是這家伙臉上一直都是冰雕的,沒什么表情的……慢著,這個家伙怎么長得那么像蕭姑娘畫上的那個人?只是畫上的人倒還有些表情,像個活人,也文氣一些,端個酒杯還吟詩。越看越像,真是奇怪,他們不是第一次見面嗎?怎么蕭聆音能這么準確的把他畫下來?是有特殊的能力,還是……不,不可能,怎么會喜歡上?不是啊,一見鐘情也不是不可能啊。那蕭姑娘眼光也不怎么啊,這高鼻梁薄嘴唇一看就是個無情無義的負心漢。
“張公子,您碗里沒飯了,我再給您盛一碗吧。”梓純的聲音一下把他拉回現實,注意到自己居然在空碗里扒拉著,不由得紅著臉將碗交給梓純。
梓純添完飯送到張正則手里,不忘提醒他多吃菜,今天的魚很不錯哦。張正則連連稱是,才知道,上一碗飯自己沒有吃任何菜,難怪人家這么盯著自己。
所幸的是,大家都沒有說出來。只是默默的吃完飯,散了。秦菀拉著蕭聆音去講悄悄話,梓純跟過去服侍。葉鳴一言不發的回了自己房間,張正則覺得無趣,也回了自己房間。
桌上果然有已經洗好的李子,張正則高興起來,把剛才惱人的花邊新聞丟到九霄云外,開始大吃起來。
“姐姐動心了。”秦菀拉著蕭聆音在房間里竊竊私語。
梓純聽了,心想對別人的事情這么靈敏,為什么鄔少爺的心思就看不明白呢?這是哪門子的聰明小腦瓜啊。
“妹妹說什么呢?”蕭聆音第一次和一個女孩子聊這么私密的事情,有些害羞。
“姐姐害羞了嗎?這里又沒有外人。我們一定不會告訴別人的。”秦菀倒像是個姐姐。
蕭聆音只是紅著臉,心里直打鼓。從小和晉秋一起長大,父親只管教授武功,母親是個冷淡的人,極少和他們聊天。蕭聆音竟然沒有一個姐妹可以傾訴心聲。從第一天看見秦菀就覺得莫名的親切,愿意交心,這就是所謂的有緣吧。幾天下來,相處得跟姐妹一樣,只是秦菀突然這般親密的私聊,她反而覺得有些放不開。
“那就我來問,姐姐搖頭或者點就行了。”秦菀興致勃勃,兩只眼睛閃著亮光。
蕭聆音不想掃了她的興,她也想找個方式傾訴一下自己內心的掙扎。
“姐姐是不是有心上人了?”秦菀狡黠的眼神帶著期待。
蕭聆音遲疑了一下,輕輕地點頭。是吧,自己不知道怎么著了魔,明明知道自己是有婚約在身的人,卻還是在心里念著他,夢里想著他。他霸道的氣息和眼神讓人迷醉不自知。
秦菀見她點頭更興奮了,“姐姐的心上人可是就在今天的飯桌之上?”
蕭聆音不打算騙她,也不知道以后會不會再見面,即使告訴她也沒有什么關系。所以,她很老實的點了頭,臉上的笑意不知不覺更濃了。
“那姐姐與他見過幾次?”
“應該算兩次。”蕭聆音想那密室中的那一次,雖然昏暗的燈光讓彼此看不真切,但是是讓她的心開始沉淪的一次。
“兩次?”張正則說他們是第一次見面啊,不對,怎么第一次抓賊就知道賊的名字的?還這么客氣,一定不是一地次。張大哥居然還不好意思的說謊?看他今天的表情,還有神神秘秘的動作,明明就是喜歡人家,而且梓純也看見他是從蕭姐姐的房間里面偷偷溜出來的。
“那他知道你喜歡他嗎?”
蕭聆音搖搖頭,神色黯淡下去。即使是知道,大概也會像那晚一樣嗤之以鼻,頭也不回的走開吧。他心里住著一個人。
“姐姐你不用苦惱,我會幫你的。”秦菀看著蕭聆音這幅落寞傷心的樣子,心中暗下決心。
“傻妹妹,這種事情又不能勉強。”蕭聆音感激她這樣為她著想,只是想起那人的決絕暴戾也只能是無望的單相思而已。
“可是,你又怎么知道他不喜歡你呢?”秦菀話里有話,眼睛忽閃忽閃的。
“算了,你別為我費心了。你有心上人了嗎?”蕭聆音想說我當然知道他不喜歡我,也不可能喜歡上我,但是看見秦菀滿腔的熱情不忍拂了她的意。
“還沒有呢。這個世界上只有王子才能配得上我。”秦菀很坦率的回答,“不過,這不是我說的,是我哥哥說的。”
蕭聆音看著她天真的眼神笑了出來,是什么樣的哥哥,這是把自己的妹妹當成公主一樣看待啊。一定是個很寵溺妹妹的好哥哥。
秦菀其實沒有說全,秦亞恩的原話是:“這個世界上只有像哥哥我這樣的王子才能配得上我的妹妹。”聽起來是不是很拽,很傲慢,很想抽他?可是,秦菀就為這個愛死了哥哥了,決定以后一定要找個公主嫁給哥哥。
“時候也不早了,我先回去了。你也早點休息吧。明天就換乘馬車了。”蕭聆音和她說了好些話,發覺蠟燭都燒了一半了。
“那好吧,姐姐,我們明天再聊。”秦菀有些意猶未盡。
回到房間,蕭聆音站在那幅畫前默默的凝視著。這是前世的孽緣嗎?讓她突然喜歡上一個才見過一次面的人,而且這個人還冷若冰霜、心有所屬。晉秋要是知道了會是什么反應?應該會是大罵她頭腦不清楚吧。苦笑著收起這張畫,卷進自己隨身的行李里。躺在床上,隨著水流的聲音緩緩入夢,不知道今天是不是又能夢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