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戲言

傍晚，母親和妙姐回來了。她們女人逛街帶回來的無非就是一堆逛街后的戰利品。

母親和妙姐都顯得很疲憊，不過當老白把下午我說要小白當我新娘子這話轉述給她們聽的時候，她們顯然一掃疲憊的狀態開始拉著我問著問那。

我識相地保持沉默不語。

后來母親逼急了就說我肯定是開玩笑的。

我認真對對著三個大人說我很認真地考量過才決定長大后要娶小白做新娘子的。

母親和妙姐就笑開了。妙姐笑得很夸張，但那笑容里有一摸自信。她說小白不虧是她的女兒，才滿月不久就迷惑了一個小帥哥。

母親把我拉她她懷里，捧著我的臉說你這個時候才像個孩子。然后對著老白夫妻倆抱怨地說我從來沒有讓她有做母親的感覺，總覺得她生的不是兒子而是老爺。

我知道我比較老成。但是父親告訴我，他小時候也和我差不多。父親說遺傳是一個很深刻的問題，我于是很釋然覺得自己的淡定與穩妥是與生俱來的，并非異類。

母親始終笑說我是小孩子的戲言，妙姐的挪揄笑侃顯然也認為我是在說笑話。只有老白在一邊仍舊很著急的樣子。

我不知道老白這么深刻的焦慮是源自于父親對女兒的那份愛不能夠割舍還是不愿意小白嫁給我，我決定和老白談談。

晚飯后，小白也吃過奶早早就睡了，我主動找老白聊起白天的事情。

起初老白還有點抗拒，后來他認真嚴肅地問我以后的打算。他說作為一個男人，應該懂得去愛護，懂得去照顧，懂得去承擔。

我笑著問老白那為何讓妙姨苦等了她十幾年。

老白漲紅了臉，他說他那時候年少輕狂，經不起流言蜚語，抗不住那如山的壓力。選擇離開也是逼不得已，后來幡然醒悟就快馬歸家。

我笑著打斷老白的斷斷續續扭扭捏捏的解釋。我很肯定地告訴老白我會比他做的好，至少，我不會放任小白一個人走。

老白死死地盯著我，一臉的不可相信。

我也看著他，對他了一句說：“生當同衾，死亦同穴，一生一世一對人。”

這是我當時所能想到的最最能夠表達我當時對小白那份情感的詞了，我才十歲，我看的學的東西沒有很多，而且那年我為了能夠隨母親來這里很多精力都花在數學上面。外祖父說我的數學水平基本上達到高中畢業水平了，如果要參加高考的話還必須立體幾何。

老白的下巴快要掉下來了。我覺得很好笑。但是我忍住了，顯然我打擊到他了。

他一臉白癡地問我多大了。

我又有一種很無力的感覺，總是這樣子，大人永遠不懂小孩的內心，可是明明他們也是從小孩變成大人的啊？

為了小白，我覺得我必須要尊敬這個人。愛屋及烏應該就是這個意思了。

我很清晰地告訴老白我過完年就滿十歲。我還告訴老白我過完年就上初中了。

老白又一副白癡的面孔。他開始叫喊我母親，很大聲很夸張的樣子。

我跳起來想要捂住他的大嘴巴，他的大聲嚷嚷會吵醒剛剛睡著的小白的，我有那么一刻覺得老白是小白的父親，小白以后會不會也有老白一樣，一驚一乍的，傻傻的。不過，還是挺可愛的。遺傳從我身上得到了印證，從小白身上也得到了印證。我很高興我那波瀾不驚的心在十年后遇到小白開始就洶涌澎湃，熱血沸騰。

我對著老白吹了一聲“噓……”指著搖籃中那邊，老白立刻明白。

我知道他跑去問我母親我是不是太聰明或者太穩重或者太過成熟了。其實，我八歲的時候這樣的算不上贊美的詞已經聽過很多篇了。

更何況，在我父親和母親眼中，這并沒有什么。祖父甚至都用部隊的紀律和規范來要求我的日常生活呢。

我不知道老白后來是怎么想通了接受我的，我回去時坐在車里，老白在我耳邊輕輕地說：“我支持你。”我笑了，伸出手和老白相握。

老白起初對著我伸出的手還呆愣了下，不過立刻就反應過來。

父親說，男人之間的承諾與友好都體現在相握的兩手上，文明和競爭也誕生在相握的兩手上。

返程的時候，我一邊是很難過，因為與小白的分開，我不能夠看著她笑看著她哭看著她那漂亮的黑眸和深深的酒窩。另一方面我又很開心，因為在白家，唯一占坑的頑石就是老白，既然老白都支持我了，妙姨根本就不成問題。

十年后，果然如我所料，母親和妙姨甚至用她們當時斷定為戲言的話逼著我和小白盡快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