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到父親的靈堂，便被里面的氣勢驚了一把，挎槍衛戍將整個肅靜的靈堂冰凍了，仿佛三九天里冰河面，偶爾旋過一陣風都是咧咧刺骨，雪，漸漸走了勢。

沒有人敢吱聲，一名陌生的軍官在父親的令堂前有模有樣的再三拜了拜，四姐看見我立在門邊，及時將我拽至身后，低低的道：“是曹錕喜的人，沖著梁啟與三姐來得，幸虧大哥想得周全，不然……”。

聽到此處，手腳頓時一陣冰涼，目光不自覺逡巡周遭，沒有發現梁啟與三姐，想必是離開了，暗自長舒一口氣。

如今情勢這樣緊張，曹錕喜的人來得其勢洶洶，這中間必是有人走漏了風聲，而這人此時就在沈園，他今晚的目的原來是隔山觀虎斗，想到這里，我急切的跑出父親的靈堂。

“小妹！回來!”大哥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我不顧那么許多，但是仍舊差了一步，經過回廊，碰見朱凌霄一行人，再看剛剛搭建戲臺的跨院，哪里還有楚懷璧的身影，他走得可真是快！

我不知哪里來的力氣，堵住走在玲瓏前面的朱凌霄，抽手一巴掌甩上去，沖著他一陣咬牙切齒的大罵：“真是個畜生，連三姐與梁啟你也要害，還要聯合起外人來!”

“我什么都沒有做！”朱凌霄紅了眼睛，揚手捉住我甩過去的第二個巴掌。卻沒有想被玲瓏得了勢，“凌霄你也打得!”,一巴掌狠狠摑在我的臉上，火辣辣的刺痛，她的指甲恰好劃在我的耳根處，刮下一層皮肉的同時，頓時驚住了四姨娘。

“別鬧了!別鬧了！”四姨娘顯然看出了苗頭不對，朱凌霄推開了玲瓏，更惹得玲瓏一陣臉紅脖子粗，“姓朱的，早看出了你的心思，你敢對著我爹的靈位發誓你沒有對這小賤蹄子使過強？”女人的妒忌燒得玲瓏一張嘴變得刻毒，生生一張俏臉變得面目可憎起來。

玲瓏在我身后鬧著跳著，那些污穢的言語是那樣不堪入耳，我冷冷的注視著可笑的他們，仿佛在看一群跳梁小丑令人發笑的演技。

都不重要了！這一場鬧劇，挑起鬧劇的人事不關己，演繹鬧劇的人百感交集。

虧得大哥的看出了端倪，早早安全送出了梁啟與三姐，曹錕喜的人一無所獲，礙著沈氏家族的面子，暫時不敢妄動，只得在當晚収虎歸山。

我卻是累了，父親葬禮之后，大病一場，每日昏昏沉沉睡去，又渾渾噩噩醒來，直到七日后才漸漸有了起色，已是年末，家家戶戶張燈結彩，獨獨沈園依舊一片素裹裹的安靜。

“小姐，上房來了客人，您這樣憔悴，不適宜出房門!”春香慢慢梳理著我的頭發，露出一截奶白的手腕在面前的妝匼里挑挑撿撿，最后拿起一只桃花卡，嘴里念叨：“小姐氣色不好，擇一個映襯膚色的較好些!”說著幫我在后腦籠上。

“不要了，換個素淡一些的，父親剛走，這樣很不合時宜!”我道，只不想看見鏡子里的自己。

“瞧我，小姐說的是！”春香低低的嘆了一聲，“難為小姐了！沒有想到四姨娘與玲瓏小姐會離開沈園，去了朱家，如今大少爺忙于商行，每日奔波……”

“所以你要好好照顧小姐的身子，別又染了恙！”

男子敦厚的聲音忽然插話進來，我一驚，忽的站起，眼前的顧璟萊褪去了長袍，一襲呢絨及膝風衣，紳士的氈帽，一臉風塵仆仆的疲憊，仿佛趕了極遠的路才來到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