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是那樣隨口那么一說，便不再言語。

直至走到了雨花弄堂，我終是憋悶不住話，道：“你想啊！他楚懷璧是誰，我了解他，自是應當，誰讓我的父兄曾淪為階下之囚！”說完，我隨桂枝后面推門進了一家民宅。

不知是為了掩飾氣悶還是怎么地，顧璟萊的眼神很是奇怪，穿堂里黑魆魆，只在紅磚墻的壁上點亮一盞橘色的電燈，黃橙的一小團亮光很是微弱，恰切看得見顧璟萊的眼睛閃著小小的火焰，神色一凜，轉身被他牢牢扣住手腕，他道：“秋瓷，答應我，離他越遠越好，他無非想要借由你靠近扣兒，你難道看不出他的意圖？”

被人說中心思的滋味兒并不好受，顧璟萊生來一雙洞察人心的聰慧眸子。

“你可是多慮了，哪兒能啊？我怎會那樣傻里傻氣的，況且，扣兒于我如同胞姊妹，我是再關心她也沒有的了。”極力的保持微笑，不動聲色的抽回手臂，顧璟萊饒是覺察出自己的失態，臉色變了變垂下手去。

今晚的他，好生怪異，莫非。。。“璟萊，你是有話要對我說，是嗎？”試探般的詢問。

“沒有！”終究只字未露。

見到扣兒時，她竟是一襲尋常女子的素衣素顏的打扮，烏云一樣的發像模像樣的裹了包頭，站在灶旁邊翻炒茼蒿青菜，而顧良辰又是另一種我不曾見過的神態，挑水摘菜，甘之如飴。她們像是農戶中最為普通的夫妻那樣恬淡，無所求。一瞬間，恍悟，世間女子想要的幸福莫過如此，洗手作羹湯，小火慢燉，這樣的相濡以沫，相伴終生的平淡生活是戎馬疆場的男人給不了的，扣兒的選擇是正確的，她此生本該生活的這樣平順，沒有波瀾，如此簡單，然而，這樣難！

趁著顧家兄弟敘舊的檔口，刻意支開春香與桂枝，扣兒解了包頭，頃刻，烏云散落，眉眼認真道：“我與良辰決意離開，只希望你替我照看爹爹，恕我不孝，不能常伴膝下！你雖年長我一歲，倔氣之時還是像兒時那般取鬧，是改改性子的時候了！那日，我親眼瞧見夏桃紅哪啊樣慘死在玉聲樓，楚懷璧的狠厲無情著實令人心寒，道不同不相為謀，縱使他百般的對我好，卻不知，那日初見，臺上的杜麗娘并非扣兒！”

原來，那晚玉聲樓的小園偶遇，楚懷璧正是對扣兒苦口婆心，有意勸說扣兒隨他北上，承諾她一個錦繡前程。

“初見，他所欽慕的女子本就不是我，而是你，秋瓷！“他想要我去做醒春園的當家旦角兒，只是另有其因！”

“原因便是他喜歡你，只是這男人滿身的硬氣，不懂得怎樣表露，因此迂回的換了一種想要留住你去路的方式罷了，我早就看得出，很是明清！”我脫口便道，“他對其他女子心狠，獨獨對你例外，這還不能夠表明你在他心里的位置其實超乎尋常？”

“不...”

扣兒未來得及講明，朱漆剝落的門板，被人自外面猛然推開，顧璟萊神色凜然的闖進來道：“外頭出事了，聽說西倉著了大火，燒了半個西園！火勢猛烈，驚動了警察廳的偵察隊，全員出動滅火，整個鎮上都在徹查縱火嫌疑的犯人！”

西園著火，那不是楚懷璧的地方嗎？難不成，又有人想要他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