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瓷！秋瓷！醒一醒！”身邊有人推了推我，忽然驚醒，是扣兒，她已經化了妝著好戲服，在我睡著的這段時間中早就準備妥當。

微瞇著眼睛，瞅見一團亮眼的光，原來是屋里點了電燈，已經是晚上了！別院傳來鑼鼓敲打的喧鬧聲響，一會兒又是笙簫絲竹的低柔，在這樣夜幕初上的光景倒像是女子于窗前喁喁低語。

“怎么，天黑了!宴客開始了嗎？你怎么沒有叫醒我，說好讓我替你描妝的！”我問扣兒，沒想到一進別院的房間，沒說幾句話，便歪在軟榻上面睡著。

“見你睡得那樣熟，我沒忍心叫醒你，剛剛是不是做惡夢了，我剛進門便聽見你在屋里喊‘救命’！”扣兒關切道。她看了看我脖頸上的淤青，便伸手撫了撫，問：“白天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是與楚懷璧有關嗎？”她端來桌上的白瓷碗，“這是他剛差人送來的人參蓮子粥，桌上還有一杯牛乳，還有祛瘀的藥膏，待會兒喝完粥記得涂一些！”

不提倒是忘了，果然是全身酸痛，尤其是脖頸的淤青處，說起來他是應當負點責任，算他有有良心。

我不喜牛乳，只稍稍喝了點蓮子羹，又因為是甜品，稍稍用了一點便作罷，“其實我也是沒弄明白，去玉聲樓的路上...”敲門聲恰在這時響起。

“扣兒姑娘，二公子讓我來問何時開戲？，老夫人先點了您的場!”

我聽得出來是傅饒的聲音。

扣兒頓了頓回道：“好，整好妝容我馬上去，有勞傅先生多跑一趟了！”

門外應了一聲，一會兒沒了動靜，想必是已經離開。

“秋瓷，良辰知道今晚我來了西園，他也在場！剛剛我換妝時他去了我的戲箱處，差點被爹發現！”扣兒說道：“你說楚懷璧為什么會請他？”

“別瞎想，他這樣大擺筵席，請的客人一定很多，顧家必是在其中的，這沒甚好奇怪！走吧，我陪你去，我在后臺看著，不用擔心！”我安撫道，其實我擔心爹會在場，他一定又會教訓我不知禮數，女孩子家成日竄來竄去。

“秋瓷，別怪我多嘴，你與楚二公子，你們？”扣兒停頓了一下，到底是要問的：“他對你怎樣？”

今晚月光茭白，扣兒頭上的戴茂珠瑩潤光潔，上了妝容的粉面一本正經，我撲哧笑出聲：“他對我很是清白!”又要說些什么，只是我們身后正巧走來兩人，似乎形色匆匆，到要看清原來是名衣著華美的年輕漂亮女子時，她只在看到扣兒后，臉色變了變，便與匆匆擦過身子，和身邊的丫頭離去。

緊接著，有人接連喊道“小染！小染！”的追過來。

“秋瓷，我怎么聽見像慕年大哥的聲音！”扣兒的話剛出口，便被我拉到拐角的廊柱后面躲起來，緊張道：“可不是嗎？真是，怕什么來什么！”我偷偷探了探頭，果然是大哥慕年，他一向喜歡煙灰色的西裝，這樣從后面跑著來，依然是整潔不失，只是一向穩妥溫煦的大哥極少會出現又驚又喜又失望的表情，剛剛那女子我怎么從沒見過呢？還以為大哥是不近女色的男子，一度被我懷疑他有某一方面病癥。

“小染，是你嗎？小染！”大哥在后面一直大喊，而那女子始終未曾回頭，看樣子是有意躲避。

小染是誰？

待到他們全都走遠，我才拉著扣兒出來，忙催促著：“快走！快走！”

“瞧你緊張的，向來膽大的秋瓷也有今日害怕的時候！”扣兒罩著累贅人的戲服，亦步亦趨的跟著小跑。

“你明知道我最聽大哥說的，要是被他撞見，定會被他送回沈園，而且不得有任何反駁。”

正因著時間緊迫，我倆沒空追究慕年大哥與那名陌生女子之間的關系，臨時搭建的戲臺就置在西園最寬敞的地方，只是剛剛跑得急，差點走錯了方向，等到了戲臺子后面，免不了被找人找得滿頭汗的竇老爹一頓嘮叨。

又是一陣兵荒馬亂，好歹等扣兒開場，我的背也跟著生出汗來。

前頭依依呀呀胡琴響笙簫起，總覺的憋悶，我一個人走出戲臺的后面，正巧一人來高的芭蕉樹下遮了我的身影，在這一處可以清楚的看見擺宴的露天園子里熱鬧喧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