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放輕了力道，我趁機推開他，使勁全力抽在他臉上，為剛才屈辱，為他無端的言辭。

“你胡說！”

“你！”他捂著被抽紅的側臉，眼神犀利，哂笑一聲，又轉而平靜道：“你不信可以，可是玲瓏，你的五姐親口告訴我，說什么老頭子不準她亂說話，她可只告訴了我!若不是我們隱瞞，你能在沈園安安穩穩的待到現在？”

我知道他說的人是爹的兩個姨太太，尤其是四姨太甄寶珠，眼里只有銀子的女人，沈園少一個分財產的人，她不知有多樂意，平日里唯獨我不買她的面子，她巴不得我趕快滾出沈園。

“老頭子到底是為了你好的，你說你這樣的命盤若是被鎮上其他大戶人家曉得了，誰愿意要你這樣的敗家媳婦呢？也只有我朱凌霄雄厚的基業經得起一百個沈秋瓷的折騰。我是不怕的，嗯？”他整整了衣袖，掏出一枚精致的純金打造的懷表看看了時間，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小人得志也不過如此。

“你滾！”我咬牙道。

我還是留過洋的女學生，接受過新學問的，才不信這些所謂的命運之說。怪只怪我生于舊式家庭，父親三妻四妾，母親軟弱哀怨，但不表示，我會安于現狀，任人擺布。

“小妹！秋瓷！你聽我說，只要你愿意答應...”

“滾！”

“朱大少爺，這是怎地？何必與女人較真？”

沉穩的聲音來得突然，游廊這一頭頓時靜了下來，各自一僵。不用轉身，也感覺得到背后男人的目光正直直的看著這兒，并且正在走過來。

這樣窘迫的場面，偏偏遇見只稱得上陌生的男子。他走了過來，只是一會沒見的功夫，他便已經換了正裝，锃亮的黑色皮鞋，煙灰色的西褲，與配套雪白襯衫。似笑非笑的一雙吊銷眼斜飛入鬢，明明看起來是極年輕的一張臉，偏做出一副少年老成，穩妥持重的樣子。

“原來是二公子，我當是誰！這是內子的親妹，二公子想到哪里去了，不要誤會！”朱凌霄面色不改道。

此地無銀三百兩！再等下，不知會說出哪樣的話。

我拾起地上的流蘇緞面云秀披肩，飛快的轉身離開。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只是不愿讓這個男人瞧見自己這樣難堪，說到底，都要在外人面前顧及沈家的顏面。

“沈小姐！”他突然叫了一聲。

我頓住，怔在原地，只不回頭，我曾沒告訴他我姓沈的。

“沈小姐是扣兒姑娘的朋友吧？”他問，走幾步來到我面前，見我不回答，只是疑慮的看他一眼，又自顧說道：“可否幫懷璧勸說扣兒姑娘答應隔日去西園唱一場堂會。”

他叫懷璧，楚懷璧嗎？“扣兒不想做的事情，任何人都勉強不得，雖然您二公子位高權重，凡事只是動動手指便可，若是想要強迫誰，恐怕到時候難免落人口實！”我說道。

他一怔，想是沒料到我字字針對。

“你說得對，所以我才要叨擾沈小姐，當然，懷璧也希望沈小姐屆時能夠出現在西園，家母的壽辰，懷璧想要辦得熱鬧些，沈小姐難道連懷璧這點小要求都不愿幫？”

言辭懇切，待人有禮，倒真不想從軍隊中走出來的男人。

“二公子，為什么那么想要指名扣兒？玉聲班每個科班出身的唱腔都是一等一的好，比如夏桃紅青衣就不錯的！”我說道。

夏桃紅是竇老爹在我走出玉聲班之收進去，小扣兒一年，雖比不得扣兒，也是不差的。

“先入為主！沈小姐，今日我只看到了扣兒姑娘的功夫，著實秒的緊，懷璧是個粗人，理解淺薄，但是扣兒姑娘的投足之間確實不同凡響。”他含笑道。

“如今，各地紛爭不斷，二公子雅興倒是不減啊！”朱凌霄又道：“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想必二公子已經見過扣兒卸妝后的相貌了，才會這樣欽慕于她。”

這句話似乎問得別有用心。

“這倒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