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雅一臉的倦意，看得我很過意不去。孤身一人飄在這個城市，以為自己什么都沒有，曾擁有的一切化作灰燼，便只剩自己了?？墒?，我忘了，還有朋友，我的朋友，在一旁等著我。我可以傷害自己，不管是身體還是心靈，而我有什么理由和資格讓他們不安！小雅小心翼翼地看著我，眼中已噙滿淚水，她心疼我，我知道！

“祎然，好些了嗎？病了怎么不去醫院，這么大的人了，倔脾氣?！彼哌^來，手自然地伸向額頭，再試了試自己的溫度，“還好不太燒了，一會兒吃點藥吧，我帶了些過來?！?

我的話跑到嗓子眼，卻講不出聲，我張開雙手，擁著她，埋頭在她的肩膀，任眼淚傾瀉。她也是悲傷的，與陳工那么些年的老同學了，而在我的面前，她早已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緒。

“小雅，怎么辦，我只顧自己難過了，我很自私對不對？”哽咽著說出這句話，抱她的緊緊的。

她的手在我的背上輕輕撫著，溫柔極了。

“祎然，好了，意外是我們誰都不想的，可是，發生了，我們只有接受，你這個樣子下去，怎么好？陳工要是知道了，他怎么走得安心？你要幸福地活下去，把他那一份幸福一起延續，那也是他想看到的！明白嗎？”小雅說著這些話，安慰著我。

“我懂，我都懂，可是，做起來，好難，好難的。小雅，我心痛，每天，這個地方都好痛，我忽略它，還是痛！”我捶著心口，想把什么東西拉出來，理理順，興許就好了。

小雅拉住我的手，她哭了，“別這樣，給自己些時間，會好的，一切都會好的！”

我靠著她，天可憐見，生猶可戀！

我們做到沙發上，睡太長時間的我，全身軟乎乎的，沒什么力氣。小雅安頓我坐好，去廚房做飯了，今天是周二，她不上課？對了，房間里李唯還在，小雅過來的時候應該也撞見了他。天！他逃課了嗎？我進屋一看，他沒醒，側側身子繼續睡著。沒曾近距離看過他，那孩子有著清秀的面容，簡單的五官湊在一起，看著很舒服。嘴邊長出了青青的胡茬子，長成男人了呢。

我帶上門出去，等會兒吃飯再叫他吧。廚房里，小雅嫻熟地擺弄著鍋碗瓢盆，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的女人，怕是搶手得慌，我的小雅應該花時間談場戀愛了，這么些年都沒被好好愛過。我拿著碗筷出去放好，端著做好的菜，好香！

李唯急忙忙地走出來，估計看我不在床上，擔心了。

“醒了？去洗洗吧，過來吃點兒東西。洗漱間在那兒。”他笑了，順著我指的方向，洗臉去了。

小雅弄好出來，看到李唯也不驚訝，真是見過的。

“小雅，他是怎么回事？”我實在奇怪，問道。

“他找到我，說是你掛了他的電話，再打也不通，很擔心，問我在不在，我剛好當時脫不開身，他就自己跑過來了。別生氣啊，我也是擔心你，真怕你干什么傻事！”

“我還能自殺？他不上課的？”

“我當時急著，哪想那么多。吃了飯我就讓他回去，沒事的?！?

李唯知道我們在說他，有些害羞地走過來，臉上的抓痕沾了水，紅紅地發著炎。他不自然地撓撓頭，“兩位老師，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你有什么不好意思的，臉都破相了吧，一會兒老師帶你去上點兒藥?！?

被小雅這么一說，我更是沒臉看他，夢里，我的手出力可真狠。

“李唯，對不起?。∠瘸燥埌?，過來坐?！?

我們三個人，有些怪怪地坐在一起，李唯那孩子，有些拘謹，跟兩個老女人一起吃飯，很不舒服吧。

小雅的手藝很棒，我的味蕾如同找到出口般地活躍起來，不停地往嘴里塞著飯菜，餓死鬼投胎似的。

“祎然，你吃慢點，餓著了更是要慢慢吃，等會兒該胃疼了?！?

“好久沒吃過這么香的飯了，胃口大開??！”我的臉上有了表情，甚至有了笑容，我會笑了，真好！

吃晚飯，把李唯送出了門，“李唯，這兩天，很謝謝你，不用擔心老師的，我沒事，好好回去上學，大學過得很快的，認真把握！”

“我明白，老師，照顧好自己，有事記得打電話給我。”

我點頭，朝他揮手，他離開，走了沒多遠，又回頭，我笑著看了他一眼，就反身進了家門。

“走了？”

“嗯，他回去了，你下午沒課？你也趕緊回去上班去吧，我沒事的，活過來了，再死得幾十年后了。”我故作輕松地打趣，是呵，我得振作起來了，不能始終逃避的。

“你忘了，我今天下午沒課的，早上上完課過來的，我可是盡職盡責的人類靈魂工程師?！?

“靈魂工程師，謝謝你！”

“不客氣！”

說完，兩個人都笑了。

小雅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她有些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我真的知道，小雅，我會去的，我打算好了，明天，去看他！”

“嗯，我相信你，可以走出來的。陳工也會為你高興的?！?

“會嗎？”

“肯定會！”

陳工，你在那兒躺著，很孤單吧！曾經跟你在電影中看到過火化的畫面，我害怕得躲進你的懷里，我怕死，怕疼，那么高的溫度，出來就成了一把灰，多讓人絕望。而你，十分超然地勸我“傻丫頭，人都會有那么一天，有什么好怕的，死了，世間的一切便與你毫無關聯，歸于塵土，塵歸塵，土歸土。”

陳工，你不怕的，我知道。我去看你，準備好了，去跟你道別，今生，我們注定有緣無分，多么殘忍的幾個字眼，輕率地概括了我們之間嗎？就沒有留下千絲萬縷的牽扯嗎？有嗎？有！

房間里，還存著你的氣息，只要我愿意，我能嗅到。衣柜里你的衣服，我常常拿出來來看，或者穿在身上，白襯衣，我喜歡的。你的牙刷，刮胡刀，毛巾，好多好多的東西，都在原地躺著，安靜又傷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