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鈴聲，是陳工替我設定的，跟他的一樣，說是要同我一直甜蜜蜜地過下去，話猶在耳，人卻永隔。

接通電話，“祎然，我是李唯。”

“叫我劉老師！”我冷冰冰地吐出了幾個字。

“劉老師！”電話那頭傳出他略微遲疑的聲音。

“李唯，找我有事嗎？”

“沒事，老師，你還好吧？”

聽他這樣問，我不禁笑了，因為，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好不好，應該是好吧，我不是活得好好的嗎？能吃能睡，能跑能跳！

“挺好的。沒什么事，我掛電話了。”

“嗯，好，老師再見！”

順手關掉電話，聽不了鄧麗君用那般甜膩的嗓子唱那首歌，有個地方會疼，聽不下去。我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可以做什么，每天睡著，醒著，站著，躺著，總是呆呆的。我也在房間里大聲說話，跟陳工說，就像他能聽見般的有著好興致。

“陳工，今天是第十天了，我剛剛看過日歷來著，本以為過了好久，結果不過十天而已。媽媽打過電話來，我媽，當然也是你媽，問你怎么還沒跟著我回去，哈哈，是呵，他們倆還沒見過你呢。我撒謊了，你恨我撒謊嗎？恨吧？我說你不要我了，我媽肯定也會在心里狠狠罵你的，她的女兒那么好，你都不要，她罵你，聽得見吧，你？”眼睛酸澀，卻沒有一滴眼淚，沒有了呵！

“你就是不要我了，我也沒說錯啊，你把我甩了！”把臉埋在床單里，有那么一刻呼吸不暢，將死之時，是這樣的狀態嗎？從來，我都是怕死的，總覺得自己的人生還未曾完整，還有無盡的風景未曾領略，還有好多事未曾做完，可是，說到底，這些，都是貪念。我們哪里知道，什么時候，便是結束了。陳工離開，他該多疼啊！我卻只能在是個旁觀者，分擔不了絲毫。

“陳工，你在我身邊嗎？世界真的有靈魂的存在的，我現在想要相信了，你會在看得到我的地方吧？看到我了嗎？”我爬起來，在屋子里轉著，手舞足蹈的，大聲叫著他的名字，越喊越大聲，聲嘶力竭地喊著，到最后，嗓子很不舒服，眼淚就順著臉流下，冰涼涼的，感覺到了，我哭了，還可以哭的。

喊得過于盡興，累到坐在地上，也是冰的，我的周圍，一片冰冷！

“陳工，我累了，從頭到腳，每個地方都累，也好困……”

“咚…咚…咚…咚…咚…咚…”

門被拍得山響，我醒過來，用手使勁揉了眼睛，我怎么在地板上就睡過去了。站起來，晃得險些倒下，扶著墻去開了門，估計是小雅。我一打開門，查點兒沒被踢到，門外的人很是急迫，看那架勢，是想要踢門了。不是小雅，是李唯！

他也嚇了一跳，看我出來，趕緊收腳，重心不穩，摔在樓梯口，臉更紅了！

他馬上站起來，拍拍身上的灰，一副窘迫的表情。

“老師，對不起，嚇著你了吧？我敲了很久的門，一直沒人答應，又打不通電話，所以一著急，就想砸門。”說完還干笑兩聲。

我在地上昏睡了很久？靠著墻站著，頭暈地厲害，讓他進屋，沒管他，自己坐到沙發上，仰頭半躺。他看我很不舒服，在一旁有些著急。

“老師，你沒事吧？要不，我陪你去醫院。”

一聽醫院兩個字，心里沒來由地串起火來，“醫院，不去，死也不去醫院！”吼得很大聲，聲音就跟恐怖片里的似的。

他不敢再說話，偶爾抬眼看我，手指交握搓著。

我迷迷糊糊又睡過去，應該是發燒了，我能感覺到全身發燙，熱得難受。

隱隱約約聽到廚房有響動，鍋碗碰撞發出的聲音，在我聽來，好悅耳。“陳工，陳工，是你吧？你在廚房嗎？”嘴里模糊說了句。

“老師，吃點兒東西吧，然后好好睡一覺。”

有人在輕輕搖我，睜開眼，身上搭著被子，平躺在沙發上的。

“吃東西嗎？不用了，我不餓！”眼睛又閉上了！

他固執地加大了手上的力度，把我弄醒了，看著眼前那張干凈的臉，秀氣的五官，眉毛朝中間聚攏，皺巴巴的。

“你做了飯？”我有些不敢相信，是他在廚房給我做飯？

“老師，我不太會，就煮了些粥，你多少吃點再睡。”把我扶起來，用靠背讓我做好，還掖了兩下被角，轉過去從茶幾上端過粥碗，是清新的白粥，里面還點綴著幾顆綠豆，他在冰箱里找到的吧。許久沒聞過飯味，胃里居然反抗著，一陣反酸。

吃了一口到嘴里，白味，米粒也有些硬，可是也有一股純粹的米香。在嘴里反復叫了，在下了很大的決心，吞下。

“老師，還好吧？我很少做飯，不太會。”

心里感動，給她一個微笑，很淡，卻發自內心。碗里漸漸空了，吃完了，胃里卻更空。

“還有嗎？可不可以再來一碗？”

“有，有的，還有很多，馬上就來。”他激動地拿過碗，跑著去廚房添粥。

大概真是餓極了，我連著吃了三碗，到后來，李唯不讓吃了，“老師，你不能再吃了，胃餓久了，突然吃太多會難受的。你先歇會兒，我去收拾一下。”

我的胃沒能得到滿足，更加空。沒辦法，只好又躺著。

“醒醒，醒醒，會房里睡吧！”

我沒動，眼皮都不愿抬一下，繼續睡著。

李唯看我這樣，不知如何是好。我是真的不想動，渾身酸軟，沒有力氣，是真病了。

最后，他竟然打橫抱起我往房間走去，昏沉沉的我，很重，那個單薄的孩子很是吃力吧。他也很穩地把我放到床上，蓋好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