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他臉色不好,余生試探性地喚了他一聲。
“姐夫……”
陸司淳回過神,凝重的臉上轉出一個溫柔的笑來,“姐姐暫時還留在俄羅斯,沒有回來。”見她光潔飽滿的額頭上碎發凌亂,他就伸出修長冰冷的手指來,輕輕地給她攏了攏頭發,“枝枝,你媽媽呢?”
“媽媽正在屋里頭做飯呢。”語罷,余生站起身來,她對著他淺淺一笑,說,“姐夫,你隨我來。”
他點了點頭,便跟著她上了樓。
已經脫漆發糙的檀木舊樓梯,踩上去吱吱作響,余生走在前面,能清楚地聽到他細密穩重的腳步聲。和他斜長的影子一樣,穩穩地追隨在后面。
她將他帶到秦蘇曼面前。
陸司淳親切地喚秦蘇曼為媽媽,他禮貌地做著自我介紹,“我叫陸司淳,是余斯年的得意門生,也是余湄的丈夫。”
秦蘇曼正在切菜,聞言,她停下手中動作,回頭來看著陸司淳,沒有說話。
疏影婆娑,薄白的月色從窗外漏進來,映了些影子在秦蘇曼潔白的側臉上,一枝枝纏枝花紋似的,蔓宛生姿。
夜色沉沉。
秦蘇曼整個纖薄的身子都融入到黑暗中,黯淡無光。
后來,他們又說了一會兒的話,大概是陸司淳在表達自己與余湄從小便是青梅竹馬,長大后就順理成章結婚的事。
余生覺得無趣,便去外屋看電視,不一會兒,就聽見有抽抽噎噎的哭聲從廚房里傳了出來。
“媽媽——”
余生連忙跑了進去,發現秦蘇曼掩面而泣,陸司淳站在旁邊,也是一臉的悲慟。
“媽媽。媽媽。你怎么了,你怎么哭了?”少年時期的余生很脆弱,一見到秦蘇曼哭得泣不成聲,自己也忍不住哭了。
“沒事兒,媽媽只是太高興了。”
秦蘇曼擦擦淚水,勉強笑了笑,可那笑比哭還丑。她將余生攬入懷中,說,“你姐姐得到了幸福,媽媽很是開心吶。”
彼時的余生,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可她內心深處,還是隱隱覺得不安,覺得秦蘇曼的哭,并不是因為余湄得到了幸福。直到一個月后,陸司淳將她們母女倆接到沸城,她才知道:原來,姐姐和爸爸,早已不在了。
沸城大而喧嘩,與寧靜祥和的江南小鎮又是不同的。
余生坐在車里的時候,看著車外霓虹閃爍,高樓聳立,心便像是沿河兩岸的萬家燈火一般,散落在這座冰冷海濱城市的角落里,沉寂了。
就如現在一樣。
余生穿著大紅的睡裙,染了鮮紅瀲滟蔻丹的手指持著高腳杯,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里面的妖冶紅酒。
高大的落地窗外,萬家燈火明亮,在如鋼鐵森林的建筑群中閃閃爍爍,像天上的粲然星辰一般,散亂一片。
風雨如晦,她的心撲在了料峭冰冷的風霧里,一時恍恍惚惚,迷失了方向。
她回眸。
“時景,你帶我找回我的記憶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