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見到過杜維恒，又知道了杜家同叔叔交好，張一凡就打上了主意。平時張老板對這個侄兒總有保留之處，很少將他引入自己的人際交往圈子里面，張一凡不是沒有感覺，只不過怕是提出來之后，叔叔與他撕破臉皮，到時候雞飛蛋打很不值得。但是直覺告訴他，看哪天杜維恒的表現(xiàn)，這個人不僅可交，而且值得交；不僅可以做好朋友，還可以做利益支柱。于是就琢磨著讓叔叔引薦。

這一天張一凡來到叔叔家里，只有叔母一個人，詢問說是張老板自前天就去了南京，那邊有一樁生意要照顧，可能要耽擱幾天。叔母在同幾個太太打麻將，沒有時間招呼張一凡，他見情況不對，就走了出來。

走著走著，越想越不對勁，叔叔去南京的事情他完全不知情，莫非失去了小老婆那邊？于是計上心來。張一凡在路上買了些東西，就叫了一輛車，直奔福熙路。

先前說道張一凡知道叔叔的另外一處私宅，便是這里。裝飾雖然不如正宅，也是同旁邊房子一樣的洋房，不顯得突兀，住在這里的大多是上海的中產(chǎn)階，互相沒有上流社會交往頻繁，生活卻也有滋有味。

敲開了房門，是一個老傭人開門，好像是從老宅子那邊掉過來的，跟夫人說是要告老還鄉(xiāng)，結(jié)果來了這邊管家。老傭人認(rèn)識張一凡，畢竟是在幫張老板瞞著這件事情的人，所以有些心計，并沒有直接說出來什么。

“表少爺，您好。有一陣子沒見了。”

“我還以為你真的回鄉(xiāng)了，原來在這里了啊。”

“唉，我那個兒子不爭氣，全家還指望我賺錢養(yǎng)家，就在謀了個事情做。”

“哈哈，這邊想必比那邊油水多了。”

“這是哪里的話，都是幫人家做事嘛。”

“嗯……”張一凡不耐煩的搖搖頭，不想再同這個老狐貍打馬虎眼，“今天有事情找叔叔，還麻煩通報一番。”

“老爺他沒有在這。”

“那他在哪？”

“我們做下人的也不知道。您要不去府上一次？”

“我知道叔叔就在這，你就跟他說一聲是我來了，不會惹麻煩的。”

“這……老爺真的不再這里。”

“我不會讓你砸了飯碗的，放心吧，這是真有重要的事，如果耽擱了，你不也要受牽連嗎？”

“那我就去問一聲。”

老傭人上去一會馬上就下來，對張一凡說：“隨我來，老爺在書房等您。”

張一凡跟著老傭人上樓，來到張老板的書房。

“你來了。坐。”張老板不知道他是什么用意，但是來到這，肯定是要提防一些。外宅的事情張夫人還不清楚，如果知道了，張老板就沒辦法收場了。張夫人祖上是清朝的宰相，父親是有名的商賈，有兄弟在政府擔(dān)任要職，張老板當(dāng)時與張夫人結(jié)婚是分文沒有，家世貧寒。可以說，有今天這一切，都是張夫人娘家的功勞，況且現(xiàn)在還有娘舅在政府中擔(dān)任要職，張老板更不能與張夫人反目。張夫人尤其是不能容忍男人三妻四妾，知道了這里有個私宅，一定會鬧翻天。只有張老板至今的人才知道這個地方，張老板很疑惑為什么這個侄兒能知道這里。

“叔叔，近來無恙？叔母說南京那邊有事情處理，不知道是否順利。”

張老板一聽就知道，張一凡這話里有話，來者不善。

“已經(jīng)處理好了。最近舞廳怎么樣啊？”

“很好，請叔叔放心。”

“你做事情，我當(dāng)然放心。”

“叔叔，”張一凡試探著說，“您還記得上周跟劉公子差點打起來的那個先生嗎？”

“你說杜先生？”

“是。”

“既然你有興趣結(jié)識，不如這樣，明天正好我要去他府上拜訪，你一起來吧。”

“叔叔，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管你是什么意思，年輕人就當(dāng)交個朋友吧。”

“那先謝過叔叔了。今天到這里來也是迫不得已，我是單獨來的，并沒有跟任何人說過。”

“我信得過你。盡然來了，喝點茶再回去吧。”

“不敢打擾叔叔了，舞廳里面還有事，我這就要走了。”

“那好吧。讓他們帶你出去。”

張一凡走出書房，正巧看到客廳里面端坐著一個年輕女人，來的時候并沒有注意到。此人就是這個宅子的女主人王嫣。王嫣鵝蛋臉，兩彎吊梢眉，鼻子和嘴巴都小小的，穿了半透明絲質(zhì)的洋裙，點綴了粉色牡丹花，慵懶的半倚在沙發(fā)上面，客廳圓頂窗里面透出春日的暖陽，女人看起來像只貓?zhí)稍谀谴蝽铩?

張一凡第一次見到王嫣，不知道稱呼什么，點頭打了個招呼就匆匆忙忙的下去了。

次日，張路與張一凡到了杜公館。

張一凡以為杜月笙會是滿面獠牙的幫派人物，沒想到杜月笙一身青色長衫，眉目慈祥，很瘦削的文人的樣子。

“杜兄，近來可好？”

“很好，不過還是在忙組建軍隊的事情。日本人越來越猖獗，國民政府遲遲沒有反應(yīng)，唉。”

“日本方面也沒有具體行動，蔣委員長應(yīng)該有自己的考慮。”

“最近聯(lián)系頗少。先不談國事，這位年輕人是誰啊？”

“噢，忘了介紹，這是鄙人的遠(yuǎn)方侄兒，張一凡，現(xiàn)在在百樂門做事。與維恒見過面，好像有什么事情要找他，我就帶他一起來了。”

“好啊，年輕人儀表不凡吶，維恒現(xiàn)在也在家，”說著，杜月笙跟旁邊的管家說，“去把二少爺叫來，說有朋友來。”

“多謝杜伯父。”

“那你在這里等一下維恒，他馬上就來。張先生，我們?nèi)空劙桑糜行┦虑橐塘俊！闭f著，杜月笙和張路就走出了客廳。張一凡邊看著房間的布置，邊想怎么和杜維恒講話。雖然是叔叔把他領(lǐng)到這里，但是話還是他自己要說的。

“哪個朋友來找我？”杜維恒便下樓邊問管家。看到張一凡愣了一下，隨即向來來這就是百樂門的那位。又想了想，不知道有什么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