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張老板張路在杜月笙那碰了一鼻子灰，由于還沒有到跟張夫人說好的到南京往返的天數，就回到了福熙路的私宅。張路其人野心甚大，不甘于開舞廳，做生意，近日來瞄上了另外一樁買賣——鴉片。現在時局混亂，今天舞廳還唱著歌，明天可能就跟日本人打起來了，到時候兵荒馬亂，只有真金白銀才可靠。鴉片這種東西，只要有了路子，錢就會像流水一樣進來。

杜月笙十幾歲就在就受到青幫老大的賞識，順理成章的成為黑幫頭目黃金榮的親信，從而接受鴉片生意。之后杜月笙憑著自己的機智才能成立三鑫公司，壟斷了鴉片的提運，并且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網絡，據說世界上八包鴉片，其中七包就是出自杜月笙之手。蔣介石執政之后幫助國民政府鎮*壓過革命運動，得到蔣介石的信任，可以黑白兩道通吃。自從成立恒社之后，杜月笙的權利在上海幾乎達到了頂點。杜月笙交朋友似孟嘗君，無論政界，商界，電影明星，文人，都廣泛結交，為人處世讓人稱道。

所以張老板想到這個點子，就去請求杜月笙給他一條線路，旁敲側擊，結果杜月笙根本就不理他的茬，張老板就碰了壁，有些氣惱的回到了家。

卻不知，家里面的王嫣也有一肚子火。原來今天張老板出門之后，王嫣一個人在家無聊，既不能邀請別的太太打麻將，也不能自己出去看電影，就在花園里面閑晃。正看到花盆里面不知道長了一只什么花，就看到張一凡走了過來。張一凡前幾天來的時候帽子丟在這里，這次從杜公館出來尋帽子。

兩個人第二次碰面，關系很尷尬，也不知道怎么稱呼。王嫣也很理解，開口說：“張先生，老爺出去了，請進屋坐坐吧。鄙人姓王名嫣。”

“喔，王小姐。今天是來拿帽子，上次不小心忘了。”

王嫣聽了硬是將張一凡讓進屋子里面，這里難得來人，她很希望有人陪她說說話。況且張一凡長得眉清目秀，王嫣就更愿意跟他交往。

進了客廳，王嫣就開始說話，“張先生今年多少歲啊？”

“二十五歲了。”

“二十五歲……比我大兩歲呢。”

“是嗎。王小姐看起來更年輕。”

“年不年輕又沒什么關系。比你年輕，你就肯娶我嗎？”王嫣瞟了一眼。

張一凡萬萬也想不到王嫣說出這樣輕佻的話，他們倆的關系也是在不宜深交，所以站起來就要走。

“怎么，嚇到了？”王嫣也自知說錯了話，“看，果然是還沒有結婚，說個笑話就嚇成這樣。”

“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一會兒還有事情要辦，所以應該離開了。”

這時老傭人過來告訴王嫣說，上個月定制的衣櫥送過來了，要請人搬進來，問王嫣要不要先看看。

“張先生，跟我一起去看看衣櫥吧。省得他們偷工減料欺負我一個弱女子。”

于是兩個人出了房子，果然看到里面放著三個乳白色的衣櫥。

“我選的顏色，好看吧。”

“是的，好看。”

“聽你這么說就是敷衍。”

一旁送衣櫥的伙計見狀就順嘴說：“我們送衣櫥的時候都是少奶奶說好看，少爺什么樣都沒關系的。”

張一凡一聽，知道伙計誤會了他們的關系，覺得在這里呆下去不妙，就對伙計說：“別瞎叫，我是這一家的客人，你就干你的活，少說話。”

轉過頭來跟王嫣說：“王小姐，我這舞廳里面真的有事，再不走就遲了，就此告辭，改日拜訪。”

于是沒等王嫣說話就急匆匆的走了。王嫣氣就不打一處來，說他們倆是夫妻張一凡也不至于嚇成那樣，自己有那一點配不上他，倒是讓別人嫌棄了。又想到作為張老板的小妾的身份，確實尷尬，而且那邊又有個河東獅，自己是半點自由都沒有，更別提社交生活了，這么年輕就住進了金絲鳥籠。做姑娘的時候，雖然家境不好，總是自由的，要交朋友也方便，又有男子追求，只是那個時候不知道珍惜，總是想著這個金絲鳥籠。后來終于住進來了，物質上面要什么有什么，卻要躲躲藏藏，幾天也見不到丈夫的面，家門也出不得，張老板那些朋友有的為了避嫌想躲瘟疫一樣躲著她；有的就看她有幾分姿色，挑*逗一番，但都是看輕她的。想到這里，眼淚就不僅流了下來。

正巧這時張老板進來了，看到王嫣在哭，說：“你又怎么了，垂頭喪氣的！”

“我可不是要垂頭喪氣！”王嫣沒有提到張一凡的事情，“我問你，你預備什么時候跟你老婆說清楚？”

張老板也在生悶氣，沒有心氣哄她：“過一陣子再說吧。你別給我找麻煩了。”

“我找麻煩？我什么時候找麻煩了？我天天在這，大氣都不敢出，唯恐怕別人看見，你倒好，幾天幾天看不到人，我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要什么給你買什么你還想怎么樣！我那邊你也知道，現在能說的清楚嗎？”

“說不清楚也要說，我的委屈跟誰說！我現在就跟做監獄一樣，沒有自由！”

“你今天怎么了，我告訴你，今天老子不高興，你最好乖乖閉嘴。”

“你不高興，我還不高興呢！我還委屈呢！反正我是不想躲著了。”王嫣一邊哭一邊說。

“隨便你。不愿意待，滾出去！”

“好，這可是你說的，我這就走，你可別后悔！”

“走了你就別再回來！”

老用熱看到兩個人鬧成這樣，就走過來勸王嫣：“夫人，今天老爺興許是心情不好，說的都是氣話，您可不能當真。”

“氣話？”王嫣笑了一聲，“我猜這是真心話。”

“你快點出去，別在這胡說八道！”張老板說。

老傭人勸著張老板：“老爺，您息怒。這種話說了就說了，誰還不拌兩句嘴呢，您就少說幾句，今天夫人的確受了委屈，兩位都在氣頭上，都別當真，您先喝杯茶。”

張老板接過茶，知道在王嫣說的問題上自己的確理虧，就沒說話，走進了書房。

王嫣也冷靜下來，剛才那一會子，是真的想要離開這，現在想就算自己離開這里又怎么樣呢，回到南京的家？早與母親說自己嫁給了上海的老板，這么回去，豈不是讓街坊四鄰們笑話，開工沒有回頭箭，就算是后悔也要咬著牙堅持下去。委屈和無助一起襲來，王嫣剛剛止住的淚水，又瞬間涌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