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合殿上百官俯首，金碧漆成的雕欄俯瞰這滿朝文武，各人心懷迥異，忠逆難辨。可縱然他們掩飾的再好，那滿身的銅臭味早晚對會讓之無所遁形。

仲旭染居高臨下的望著這些臣子，他們面上所露的為國憂心，又有幾個是真實？凊南一遭，讓他更真切的認識到了身為當朝者的步步艱險。

面對這些，你可曾有過舉措？還抱著仁心仁厚等待他們重回正途？等到國破家亡，等到逆賊起兵謀反，你才能覺悟？

仲常卿，這就是你仁德下的臣子！

他緊緊捏緊了座椅兩側的扶手，犀利的目光所過之處均留下了令人望而生畏的殘忍之意。眼前的冕鎏因他的盛怒而發出聲聲顫音。

“今日朕想請眾位愛卿為朕分憂解勞。”

百官面面相覷，最后作揖恭聽。

“不知諸位是否還記得當年先帝在世時，發生的那一場鼠患？”他的眸子稍稍收了收，深邃的眸子帶著他人恐懼的血腥。

“回稟圣上，那一年正是絳國的大難，不過最終得到了控制。不知圣上何故提及此事？”

“那么愛卿可否還記得先帝是如何解決這一災難的嗎？”

“這……”大臣發出一聲嘆息，卻帶著無比的敬重，“先帝先后焚毀了百座園林，之后燒盡宮房，群鼠的數量才得以減少。只可惜……”

“只可惜，所有的輝煌都化為了灰燼。”他接著說了下去，“先帝置之死地而后生，而今朕將要效之。”

他一抬手，早已圍在殿外的皇軍便提著長纓沖了進來，紛紛對準百官。

臣子們大驚失色，引起一陣喧嘩。

“愛卿們不必驚慌，朕只是要揪出幾只藏在人世間的碩鼠罷了。若問心無愧，又何需害怕？”仲旭染冷笑著從臺階上走下，看著幾張頓失血氣的臉龐。

“圣上的意思是想整治朝政？可微臣怕圣上不敢！”

“放肆！朕做的一切何嘗怕過，朕只是后悔此事沒有更早去做！”他收緊了瞳孔，緊緊盯著那幾個貪官，從一旁的皇軍手中奪過長纓生生刺進了對方的胸膛，鮮血噴涌而來，卻是那般叫人痛快，“有違抗者殺無赦！”

一夕之間，那些朝中所有涉及此事的臣子都被滿門抄斬，門禁蕭條，沒有一個貪官污吏從中逃脫。

雖然仲旭染此舉，實為為朝廷除害，也叫那些受過欺凌的百姓大聲叫好，可是并非所有都贊同這個極端的做法。畢竟這關乎絳國前程，關乎朝政。

“圣上！您要整治朝政微臣不敢有所逆言，但是您斬殺了所有貪官，這就是害了朝政的不完。如今百官之內雖無害群之馬，可同時少了的也是官員啊！您要如何補缺？”

“古往今來，若是這么做有利而無害，那么歷來當朝者又怎會不做？”

……

臣子們的焦慮不是沒有道理的，現今正處兩國交戰邊鋒，仲旭染的舉動無疑是雪上加霜，內亂加上外戰，是誰都不敢想象的。

大臣的質問都被仲旭染攔在了門外，他需要清凈，需要的是對策，而不是這些毫無用處的質詢。

他是絳國的帝，便不會棄它不顧。

臣子們的疑慮他不是沒有考慮過，只是他的方法頗為極端。

嘭——

房門被人用力推開，一人背著陽光朝他走來，右耳的那枚晶石在光芒的照射下顯現出七彩光暈。

一把折扇被他握在手中，幾乎要被折斷。

“連你也要來訓斥我？長殤。”

“別說我不知道，二哥你做事向來不會這般魯莽，這一次是否與你帶回的那位女子有關？”

仲旭染一愣，隨后彎彎唇角：“呵，我還以為你當真是什么都不理會。”

“二哥！”

“如何？”他站起身直視著仲長殤，那笑容里承載的已不僅僅是當初的狂妄，“我只是在做一件你一直在做的事罷了。她恨的人，我來替她除掉。”

仲長殤終是說不出一句，是否世人都逃不掉被愛牽絆的宿命？同樣被愛困擾的他又有什么資格去指責他人的不對。

只不過，你與我所做的到底是有著偌大的區別。二哥，你在與生死相斗，一直都是。這一點恐怕是我與大哥永遠都無法與你相比的。

“二哥……若是當年父皇沒有拋下母后，你與大哥會不會……”

“即成事實，再論又有何意。”

是啊，所有的一切都已成為了定局，就如同棋盤上的棋局，若是走到了最后一步，又豈有重來的回路……

既是天注定，既是人消亡，無法逆轉的局面。

可是誰也不會知道，所有的事情即非天意，也非人為，而是一副由他布下的最完美的棋局，包括仲旭染在內他們都是這副棋盤上的棋子，各自發揮著不同的作用，引導著走出最后一步的作用。每一副棋局都有它最具利用價值的棋子，而那顆最好的棋子很快也會落入他的手中……

黑暗中，閃過的一道血紅，如煙火般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