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強，你在干什么？”正走著，一個女孩的聲音傳來，趙強抬頭望去，原來是王琴，提著一個很漂亮的包，看樣子應該是從村外剛回來。

“呵呵，原來是王大美女啊，好久沒見你了，最近忙什么呢？”趙強心里也是一喜，兩人是同一個村的，但是兩家隔得挺遠，一個村東，一個村西，這個小學一年級開學的同桌，趙強對她還是有很深的印象的，甚至可以說有一絲的暗戀情結，只不過從上高中之后就不在一個學校，這幾年基本上沒有見過面。

“我啊，準備去市里，剛走出村發現有東西忘在家里了，這不，又走回去拿唄，你該考大學了吧？”王琴笑著說。

“我沒有考上，準備今年再復讀，你呢？”

“嗯，好好考吧，考個好大學，你成績一直都不錯，從小就比我強多啦，一定能考到一個名牌大學的。我已經不念書了，只念到高一就不念了，讀書太沒意思了，況且我成績一直都不好，我媽說我沒有讀書的命，去年在鎮上我姨媽開的理發店里學理發。”王琴說道。

“你不念書了？”趙強吃驚不小，“那你以后就開理發店了？”

“我媽是這樣想的，讓我先跟著姨媽一起干，等以后技術好了，可以考慮自己開個店來著，你以后理發可以去鎮上找我，我們的店就在原來的初中校門口旁邊。”

趙強望著眼前這個活潑美麗的女孩，吶吶地說道：“其實，我也不想念書，可是我媽非讓我考大學，我不敢不去，再說我們村里還沒有一個人上過大學，上大學是什么樣子的我也不知道啊。”

“別想那么多了，反正是好事，要是能考上大學，肯定要上，我爸說上了大學，以后就可以當城里人，可以找好工作，一輩子不需要種地，多好啊，是吧？好了，我先不跟你說了，我還要趕回家拿東西，先走了哦，再見。”王琴說著就要走，趙強一把叫住她，“你——你慢點，注意腳下，別摔了。”

“知道啦，走了。”

趙強目送著王琴離開，他剛才很想問她以后會不會來他的學校看他，可是他不敢說，長這么大，他還從來沒有過類似的經歷，這一刻，趙強覺得，自己對王琴的這種感覺應該就算是愛情了吧。

“算了吧，還是回去老老實實啃書本吧，等考上大學了就好了。”趙強自言自語地說道，提著鞋，往家的方向走去。

開學的日子到了，復讀班開學比其它的班級要早一些，一大早，天剛蒙蒙亮，一家人就吃完了早飯，陳衛東推出那輛28自行車，又把趙強的被褥行李綁在車后座兩邊，沒有直接放在后座面上，這樣后座上還可以坐人。陳衛東要親自送兒子去鄰鎮的高中報到，趙強一般上學都是去公路上等巴士，但是開學行李多，昨天晚上家里一商量，陳衛東決定還是直接送過去，也就20多公里路，兩個小時也就騎到了。

收拾完后，又檢查了一遍，見沒有落下什么東西，父子倆就出發了，陳衛東推著車走在前面，趙強背了個書包，手上還提了個臉盆跟在后面。自行車這個東西，碰到下坡還好，一路滑行，倒也省事，平路的話載個人騎起來也能比走路快，關鍵是上坡，人得推著車走，村上的路是土路，不太好走，而出了村就是柏油路了，由于附近有個碎石廠，經常有大貨車拉著碎石在路上跑，好好的柏油路也是坑坑洼洼，東一塊西一塊的，也不太好走。沒過多久，陳衛東身上的衣服就被汗水浸透了，卻一聲不吭地蹬著車子，陳衛東也是個不會語言表達的人，這倆人在一起，還真是天生一對，不是親生勝似親生，一個德性。

看著吃力蹬車的陳衛東，趙強心里開始有了一些不忍，如果自己第一次高考就能考出個好的成績，今天父親就不用再用自行車駝著自己跑這么遠的路去學校了。聽著自行車嘎吱嘎吱地聲響，趙強都有一股要跳下去的沖動，他多么希望這一段旅程快一點結束，結束他內心的煎熬。

當日上三竿的時候，倆人終于到了高中校門，校園里人不多，畢竟只有復讀班的學生，而其它年級的還沒有到開學日期。

理科復讀班的班主任姓張，趙強以前就認識他，當趙強父子倆來到張老師辦公室的時候，張老師熱情地招待了他們。

“哎呀，趙強，來坐，這是你爸爸？你們能來我真高興。”張老師一邊說著一邊拿水壺開始倒水。學校靠升學率說話，而高考的升學率主要是靠復讀班的升學率，這是全市所有高中的普遍現象，而好的升學率決定學校的排名、經費以及老師的獎金福利，所以每年高考后，各個學校都在搶生源，甚至不惜開出了免除學雜費的優厚待遇，趙強所在的高中，復讀班不光是免學費，而且專門開設有小食堂，飯菜要比大食堂里要好一些。

“趙強，我以前就挺看好你的，你是個非常聰明的孩子，學習比較扎實，雖然這一次的高考沒有考好，沒有關系，在這里復讀一年，明年爭取考個名牌大學給我們看看，怎么樣？”張老師望著趙強認真地說道。張老師這個人教學態度非常嚴謹，是學校有名的好老師，對待學生好是在學校出了名的。

“嗯，我知道了，我今年會好好學習的，張老師。”趙強低下頭，答應著。

“張老師，您看，孩子已經交給您了，以后如果他貪玩，您盡管教育他，打他罵他都可以，還請您以后多多照顧。”陳衛東插話道。

“哪里的話，趙強這孩子其實很聰明的，只是有點貪玩，這是現在這個年齡孩子的共性，不能怪他，我會多督促他的，你們做父母的就放心吧。”張老師說道。

“那個，老師，這個報名費的事？”陳衛東問道。

“只需先交兩個月生活費就可以了，復讀班是單獨的小食堂，伙食要好一些，一個月150塊，兩個月一共300塊，另外還有100塊錢的復習資料費，一共交400塊錢就可以了。”張老師介紹道，“對了，宿舍還是原來那幢房子，二樓最東邊四個房間就是我們班的，交完錢你們就可以去宿舍了。”

陳衛東從口袋里掏出錢，數出400交給張老師，從張老師手里接過收據，揣進口袋，一邊站起身，一邊再喝口茶。

“那好，張老師，我就先跟趙強去宿舍了，您就先忙吧。”說完，陳衛東帶著趙強走出了張老師的辦公室，推著自行車向宿舍院走去。

選定了最靠邊的那個宿舍，走進去，里面空無一人，但是有幾張床上已經整整齊齊地鋪上了被褥，趙強掃了一眼，一看就知道這些被褥都是學生家長來幫忙鋪的，他們這樣的學生，有幾個會疊被子的？至少趙強就幾乎沒有疊過，就像以前的班主任說的：“我們班上的男同學，不是我說你們，真懶，大冬天的，沒一個人疊被子，早上從被窩里鉆出來，也不順手疊一下，還保持一個人形的洞口，等到晚上的時候，又原路從那個洞里鉆進去就睡覺，你們是豬啊？”噗嗤，想到前班主任的話，趙強忍不住笑出聲來，還好陳衛東正在忙著鋪床，沒有注意到他的異樣。

“強子啊，以后要好好學習，上課認真聽講，聽老師的話，知道了吧？”直到收拾完了，陳衛東才說道。“嗯，我知道了。”趙強答道。陳衛東從口袋里翻出錢來，數了30塊錢遞給趙強，“拿著，需要什么東西就買，省著點用。”

“嗯！”趙強接過錢，應道。

“那我就先回去了，家里還有事等我回去做，不要等我一走你就跑到街上瞎晃。”

陳衛東推上自行車，一邊叮囑，一邊向院門外走去。

“我知道了，您回去吧。”

“嗯。知道就好。”陳衛東說完，跨上自行車，走了。

目送父親出了視野，趙強才回到宿舍，躺在床上，盯著上層床鋪的床板發起呆來。

第二天，當趙強走進教室的時候，著實嚇了一大跳。整個教室密密麻麻的居然擠了七十多號人，陡然一看，還以為自己走進了人民大會堂呢。

教室的桌椅不夠用，幾個同學正被張老師安排著去學校倉庫搬桌椅，張老師忙得滿頭大汗，一眼就看到正在門口發呆的趙強，連忙喊道：“趙強，站著干什么，幫同學搬桌子，還差十幾張呢。”

“好的。”趙強應了一聲，就跟著另外的同學一起往倉庫走去。路上碰到好幾個搬著桌子的同學，有幾個居然還是原來自己班上的，他們頭上頂著桌子，一邊還跟趙強打著招呼，趙強也笑呵呵的跟他們打招呼。

來到倉庫，趙強發現庫里的桌子一大半都是缺胳膊斷腿的，好不容易才找著一張四肢健全的，抗起來就走，到門口的時候，還順手提了一張凳子，能者多勞嘛，趙強力氣倒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