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浪漫的夜晚
- 我們的愛情
- hsh132216
- 5788字
- 2011-08-30 14:08:16
十二月二十四日,浪漫的圣誕夜。
中大年度舞會正熱烈進行著──
“你們三個怎么閑在這里?不下場去狂歡一番。”
在熱鬧樂聲中,朱毅帶著兩位美麗動人的舞伴,得意洋洋地朝站在場邊的安承軒、何秉碁、張漢霖三人走來。
何秉碁聳聳肩打趣道:“你這舞王還沒下場,我們怎么敢掠美。”
“沒辦法,連趕了兩場,誰叫我這么受歡迎。”朱毅無視何秉碁作嘔的表情,湊近張漢霖耳邊,大方地說:“怎么樣?有沒有興趣?我這兩個可以借你試試,她們不但身材一級棒,舞藝也是一級棒。”
“謝了。”張漢霖好脾氣他笑笑。
朱毅又朝安承軒問:“承軒,你那只老綿羊咧?怎么沒看到人,是不是她終于想開了,決定把你甩了?”話一出口,惹得其余三人哄然大笑。
“你別夢想了,你跟承軒打的賭是輸定了。”何秉碁幸災樂禍地說。
“誰說的?事情不到最后關頭絕不輕言放棄。”
“我看你還是放棄吧,她已經跟承軒在一起兩個月了,你早該認輸了,”張漢霖公平地評論道。
朱毅不平地申辯:“嘿,她跟承軒在一起兩個月,可不代表她愛上了承軒。當初我們是打賭讓她愛上承軒。”
何秉碁挖苦說:“朱毅,‘愿賭服輸’這四個字你認不認得呀?”
“這是科學時代,凡事都要看證據。”朱毅一副道貌岸然、正經八百的。
“你需要什么證據?”安承軒懶洋洋地問。
“讓我想想──”朱毅皺著眉思考著。“該怎么證明她是真的愛上你呢?”
“慢慢想吧。”她當然是愛我的。只要想到她彷佛把他當作全世界的癡傻眼神,他心中就冒出一股奇妙的滿足感。安承軒心里想著,毫不自覺自己臉上也露出個癡傻的笑。
朱毅眼尖地發現手上端了滿滿一盤食物,正向他們走來的我。
“喲,眼前不就是我們的女主角過來了嗎?想不到她打扮打扮還滿上眼的。”
“小心,別把口水滴在地上,隨地吐痰可是要罰錢的。”何秉碁一逮到機會就取笑朱毅。
“你以為我水準那么低呀?”朱毅沒好氣地給何秉碁一拳,突然想到了一個主意,轉身對安承軒說:“如果你有辦法讓她現在當著我們大家的面說‘我愛你’,明天我立刻把音響送到你家去。”
安承軒猶豫的視線游移在一臉單純稚笑的我跟面帶挑戰笑容的朱毅之間。
“你什么時候變得這么沒膽?”
被朱毅挑釁的話語激起的好勝心,淹滅了安承軒內心的掙扎與愧疚,他決意贏得勝利。他唇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頭一揚,說:“你看著吧。”
我如往常,一見到朱毅就賞他個大白眼,然后徹底忽視他,徑自興奮地對安承軒說:“哇,你應該過去看看,今年的自助餐點真不是蓋的!每道菜看起來都足那么賞心悅目、美味可口,讓人看了食欲大開;每道菜我都想嘗嘗看,所以全拿了,你想吃什么自己拿。”
她將堆滿食物的餐盤捧到安承軒眼前,迫不及待就拎起一尾蝦子。
“嗯,真好吃,就好象上了天堂一樣。決定了,以后我要開一家好好吃的餐廳,名字就叫‘天堂滋味’。”她一臉陶醉、天馬行空地幻想著。“這樣我每天都可以吃到好好吃的東西,而且不必付錢,真是太棒了。”
“以你這種食量,不出兩天餐廳就會被你吃垮了。”
真是晴天霹靂。
我惱火地轉頭瞪視多嘴打破她美夢的朱毅。
“狗嘴,哼。”一扭頭,望著安承軒說:“人家說:有兩種店是穩賺不賠的,一個是服飾店,另一個就是餐廳。以我這顆金頭腦,不開則已,一開肯定是暢銷連鎖餐廳。以后你可以天天到我的餐廳吃飯;至于那個姓朱的,哼,拒絕往來戶,休想踏進我的餐廳一步。”
“你……你這是什么意思?太……太過分……”
安承軒不顧朱毅喋喋嚷嚷,接過我手中的餐盤,隨意塞給身旁的何秉碁,叫回我全部的注意。
“你愛不愛我?”他突然開口。
我嚇了一跳,失聲問:“你說什么?”
安承軒慵懶的眼神轉為專注,唇角隱著誘惑的笑意。“你愛不愛我?”
他炯炯的眼神令她心口發熱,我心一慌,垂下頭、扭捏著手指,以幾不可聞的聲音說:“你為什么……現在問我?”
“就當是你送我的圣誕禮物。”
我無辜地說:“可是,我已經預備好別的禮物了。”
“我只想知道你愛不愛我。”他執意要在今晚得到答案,低啞富磁性的嗓音在我耳邊勸誘:“說,你到底愛不愛我?”
我急速跳動的心,仿佛要跳出胸口般,她雙手緊按著胸前,一顆頭垂得更低了。遲疑了好半晌,才自口中顫抖地溢出個字:
“……愛……”
聽到她親口說出已知的事實,仍令安承軒感到一陣難以言喻的滿足感。他勉強克制自己的情緒,投給無聲懊惱的朱毅勝利的一瞥,刻意地再對我說:
“音樂太吵了,我聽不見你說什么,再說一次。”
“我說我愛你──”
我聽話地加大音量喊著,條然覺得不對勁,一抬頭,惶然對上圍觀者的笑臉。我為自己的大膽羞紅了臉,哀呼一聲,兩手摀住臉頰,再也不敢抬頭。
這動作惹得別人再也憋不住笑意,放聲哄然大笑。
剛停好車的朱毅倚在他的紅色敞篷跑車旁,等待剛到達的安承軒把車停好。安承軒一跨下車,他就迫不及待地問:
“她送了你什么圣誕禮物?”
安承軒鉆回車里,取出一個包里好的紙盒,拋給朱毅。“自己拆開來看。”
“我只是好奇。”朱毅揚揚手中的紙盒聲明。
安承軒兩手一張,故作不在意。“喜歡可以送給你,只要記得明天把音響送到我家就行了。”
朱毅一聲哀號,然后咬牙切齒地說:“多謝你的提醒。”
“早聽到你們車子的聲音了,還不進來?漢霖已經快把一瓶酒喝光了,待會兒沒酒喝,可別怪我。”何秉碁打開大門,探出頭說道。
“去,想不到你這么小器。”張漢霖自他身后敲了下他的頭。
何秉碁回手拐了一下張漢霖的腹部,望見朱毅手中拿的禮盒,夸張地嚷著:“人來就好,干嘛這么客套。”
“別傻了,”朱毅迎面給他一擊。“這是我送給承軒的。”
張漢霖招呼著:“先進來。何老爸這兩瓶七八年份的威士忌還真是好貨。”
這正是他們一伙人在學校舞會結束后,轉移陣地到何家的原因──何父嗜好搜集世界名酒,這次自法國帶回了兩箱頂級珍品,特別拿出兩瓶來供他們品嘗。
四人涌進何家寬敞的前廳,到二樓的小餐室去。
一番品評之后,朱毅憶起適才帶上樓的紙盒,兩三下扯破了包裝──
“哈,這是什么怪東西!”
他抖開手中灰色毛衣一看──那毛衣上身因為針線不齊而顯得皺巴巴的,倒是兩只袖子織工完美捆密。只是兩相對比下,更令人覺得荒謬可笑──朱毅噗哧一聲噴笑而出。
其余三人也忍俊不禁噴口大笑。何秉碁拂拭身上溢灑出來的酒液,打趣道:
“承軒,我看這是你這輩子收到最奇特的禮物。”
“我跟朱毅說過了,喜歡就送給他了。”安承軒邊笑邊撇清關系。
“拜托,這東西誰要。”朱毅嫌惡地將毛衣拋在沙發上。
“好歹那也是我學妹親手做的,你就給我面子收下吧。”張漢霖也湊上一腳來取笑朱毅。
對他們的戲謔,朱毅反常地不動氣,豪氣大方地說:“好,看在漢霖的面子,我就收下了。”
“既然是這樣,你就穿上去讓我們欣賞欣賞。”
何秉碁撿起毛衣拋回朱毅身上。
朱毅扯下掛在他肩上的毛衣,舉手制止三人的笑鬧。
“你們先聽我把話說完。”他故弄玄虛地清清喉嚨。“我記得我們社團正缺塊抹布,我就慷慨一點,把它捐出來,你們一定很感佩我犧牲的精神,哪里,哪里。”說完,他還雙手抱拳回禮。
得到的響應是噓聲四起。大伙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張漢霖突然開口:
“承軒,這次打的賭你已經贏了,你打算怎么解決那個小學妹?”
朱毅搶先說:“直接告訴她你們完了,結束了,我等不及要看她聽到這話時的表情了,誰叫她老是給我臉色看。”
安承軒心頭一震,拖延地飲了一口酒,慢條斯理地說:“等期末考考完再說吧。”
“那還得等上兩個禮拜。”朱毅等不及要嘗嘗報仇的滋味。
“老實說,你是不是真對她動心了?”
何秉碁只是開玩笑,但安承軒卻莫名覺得心虛。
“當然不是。”他快速地否認,找了借口說:“要是我現在告訴她,害她沒心思準備期末考,到時候留級一年,我還得莫名其妙背個罪名。”
“不知道她知道后會有什么反應?”張漢霖擔憂地說。
“女生嘛,不就是哭。放心,哭個幾天就沒事了。”朱毅自認是專家。
“真這么簡單?”何秉碁不信地挑高眉。“那幾個為你自殺的女生又是怎么回事?”
“那是她們想不開,笨呆了,幸好我英明,及時甩了她們。”朱毅一臉受不了的表情。
“你真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何秉碁吐槽說。
“我們都知道你對我的室友有意思,是不是擔心她因為這件事怪罪你呀?”朱毅一手搭上何秉碁的肩。“老實說,也許我可以幫你的忙。”
何秉碁一手按住額頭,頭疼似的搖搖頭。朱毅這小子女友來得太容易了,根本不了解有些女生是需要認真對待的。雖然喬尚莉是他第一次碰上完全對他不理睬的女生,可是直覺的,他就是知道她是值得自己真心對待的人:只是他不認為自己預備好就此退出愛情游戲戰場,因此僅止于欣賞,未對她發動攻勢。
“你們要玩找別系的女生,別凈玩我們國貿系的。”張漢霖似真似假的警告。
“我沒打算玩弄她。”何秉碁嚴正地聲明。
朱毅臉上裝出興趣十足的笑容。“也許我該試試。”
何秉碁反對地轉頭瞪他,還禾開口,張漢霖已經說道:“她不是你要的那一型,小心你現任的兩位女友吃醋,到時候賠了夫人又折兵。”
“再找就有了,怕什么?”朱毅不在乎地說,舍不得放棄捉弄何秉碁的機會。
何秉碁沒機會發火就被打斷了。
“大哥,三位學長,你們都在這兒。”何欽賢──何秉碁的二弟,開心地加入他們。“這不是爸剛從法國帶回來的酒?太好了,我也來一杯。我祝各位學長圣誕快樂!干杯!”
安承軒隨著大家舉杯,心情卻再也愉悅不起來,揮不去的煩躁、悵然之情籠罩胸口。
他到底為何感到悵然?口中的純釀變得苦澀、難以入喉。
我以為自己聽錯了。
“請你再說一次。”
“別再來找我,我們之間已經結束了。”安承軒一雙長腿架在桌上,專注地調整網球拍上的線,仿佛眼前的她根本不存在。
“我不懂……”我不能接受地搖頭。怎么會這樣?雖然這兩個禮拜他沒約過她,可是我一直以為那是因為考試的關系。“為什么?”我說出心里的疑問。
“結束就是結束了,不需要原因。”安承軒對她的反問感到不耐煩。朱毅已經煩了他兩個禮拜,而他也兩個禮拜沒見她了,這段時間他的生活有如煉獄。
沒有人值得自己如此犧牲,該做的事就得完成它。少了她,對他沒什么影響的,他要交什么樣的女友沒有?這些話就像圣經戒律般,已在他心中復誦千百次,他絕對能做到。
安承軒冰冷的態度,令我覺得好陌生,彷似飄浮于不存在的空間,一切荒謬得有如夢境,沒有痛苦、悲傷,唯一的感覺是迷惘。
“這不可能是真的,這不可能是真的。”我低聲告訴自己。
朱毅聽見她喃喃自語,逮住機會插入話──
“這一切都是真的,除了承軒對你的追求之外。”
他幸災樂禍的口氣把她拉回實際中,我反復地咀嚼他話中的含意,莫名的寒意自冰冷的指尖蔓延全身。
“你的話是什么意思?”空洞的聲音,仿佛出自他人的口中。
有意思了,遲鈍的她終于有反應了。朱毅殘酷她笑著:“我的意思就是承軒根本不喜歡你,他只是──”
“我不相信!”我大聲地打斷他,想說服自己、安撫內心涌生的不確定,我轉而向安承軒求證:“他說的不是真的,對不對?你們只是在開玩笑,別開這種低劣的玩笑,否則我永遠不原諒你。”
安承軒拱起眉頭,刻意忽視胸口糾結的不適,希望盡快結束這件事。
“朱毅說的都是事實,我沒興趣跟你開玩笑,現在請你離開這里。”她的存在不斷動搖他的決心。
我怔愣地望著他,周遭的世界在一瞬間凍結。
“別在我面前哭!”安承軒厲聲說,他緊繃的情緒已瀕臨界限。該死!這一切為什么不趕快結束!
他的話慢慢滲入我紊亂不明的腦中。舉起僵硬的手指碰觸到濕潤的臉頰,這一刻她才知覺自己流淚了。明了這事實,淚水像潰決的洪水,怎么也止不住了。我蹲下身抱住雙膝,嗚咽的哭泣。
安承軒分不清是對自己或這般情景感到厭煩,猛地噴口氣,抓起桌上的球拍,朝朱毅拋下話:
“我們去打球,別理她。”
他絕然地繞過我身邊往外走,不料卻被一雙沾滿濕氣的手抱住左小腿。
“你這是做什么?放開我。”驀然之間,他進退兩難地僵立。
我仰起淚痕交錯的臉,掛著淚珠的眼眸閃耀純稚、不肯放棄的勇氣。仰望著他,我咬著下唇,忍住哭意,語氣破碎哽咽道:
“為……什……么?”大顆大顆的淚珠不聽話地滾落臉頰,抽咽著。“我……不相信你對我……真的……沒有一點喜歡……”我克制不住大力地抽著氣,眼角的淚水不停落下。
我彷佛用盡全身的力量認真地哭著,全然無辜、受傷的神情,扯動了安承軒心中刻意筑起的壁壘。崩落的無力感令他心驚,他竟然有股沖動想收回自己說過的話,將她納入……他一定是瘋了?
“我真的……愛上你了,怎么……辦?”她坦白無畏地再次告白,蓄滿水氣的雙眸一眨,撲簌擠落碩大晶瑩的淚珠。“你……應該知道的,是……你自己在……圣誕舞會間……問我……愛不愛你的……我說……我愛你,我是真的愛你……如果你不是真心……為……為什么還問我?”為了看清高高矗立的他,我只得放開抱著他的手,拂去不斷泛濫而出的淚水,仍是不死心地、懇求地凝望他。
安承軒抿住雙唇,眼神莫測地望著我,心里交戰著兩人就像凝住身形的定格畫面,只除了我持續的揮淚動作。
一旁的朱毅心中深感不可思議。憑良心說如果他還有良心的話他從沒看過如此用心哭的女生,連自認對女人淚水絕緣的他,都“有些”被她執著的精神感動……
等等……他怎么可以輕易地被她感動呢?朱毅提醒自己,她可是從沒給過他好臉色,動不動就當面唾棄他,他要是這么著,就跟人家倒戈相向,豈不是太沒人格了。
朱毅倏地殺風景地跳出,插入靜止的兩人之間,無情地說:
“老綿羊,你別再糾纏承軒。這件事是我一手導演的,承軒之所以追求你,完全是因為他跟我打的賭。他會在圣誕舞會上問你愛不愛他,也是應我的要求,為了證明他的確成功地讓你愛上他了。”
“我的愛……真的對你一點意義都沒有嗎?”我可憐兮兮地問,含著晶瑩淚水的眼神仍有一絲堅持。
安承軒猛咽下口水,就是說不出話。
朱毅嘆氣搔頭說:“你還沒搞懂嗎?重點不是你的愛,是承軒贏了這場賭約。從現在開始,你們已經兩不干涉、毫無瓜葛。”她還不是普通的鈍。
“只是這樣嗎?”她不愿放棄地說。
“唉,承軒,你就直截了當再跟她說一次,讓她死心。對了,順便告訴她,她送給你的毛衣,被我們拿到社團當抹布了。”朱毅見安承軒未立即接腔,眨眼挖苦地激道:“你不會真對她動了心,還是覺得愧疚吧?”
安承軒對朱毅的質疑防衛地反應,半惱半羞地咬牙說:“怎么可能,我怎么可能愛上她。”
“這下你該死心了吧?承軒已經講得清清楚楚了。”
我無力地頹倒坐下,始終充滿希冀、不愿放棄的眸光黯淡垂下。
不能再回頭了!安承軒狠下心揚長而去,朱毅追隨其后,臨走又回頭補了句:
“忘了告訴你,我們賭的是全套音響。”
就算我知道害我淪為打賭對象的音響價值百萬,也彌補不了我被傷透的心。
我就是那樣持續地坐在地上,一滴一滴的淚無助墜地,濕濡的面積逐漸擴大。我彷佛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無形的孤寂自四方襲上她,緊緊地捆里住她,她無力抗拒、也無心抗拒……
此刻,全世界彷佛都已遺棄了她,而她只能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