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扶桑嘆

第一章花嫁

“不成！老夫絕不可能同意！除非老夫死，否則那個女人休想進我北宮家的門！”北宮辰憤怒的拂袖，將茶盞悉數打翻在地。

“我只是通知您一聲，并沒有想爭得您的同意。”云影聽著男子狂怒的吼聲，并不為所動。

“站住！”北宮辰一把揪住他的衣領，雙目赤紅，“逆子！你知不知道招惹了永樂王的后果！你知不知道鉗制我北宮家的其實不是當今圣上！連他的王妃你都敢惹！竟然連肚子都大起來了！我北宮家沒有你這個混賬兒子！你給我滾！滾！”

“遵命。”云影輕輕一笑，沒有做任何的解釋，便踏出了侯府的客廳，沒有一絲的眷戀。

“逆子！逆子吶！”

聽著男子撕心裂肺的呼叫聲，云影依舊面若冰霜，頭也不回的坐上停在侯府門外的馬車翩然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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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真的好么？我們住在外面。”云裳望著華麗的臥房，心有余悸。

她早就想到進了侯府大門，主子和下人都不會給她什么好臉色看，可誰知道靖遠侯竟連大門都不讓她進，根本不承認她的存在。

改嫁的消息在皇城內不脛而走，只要她一上街，哪怕是坐在車攆內，都會有眼尖的人認出她的模樣，大聲高呼著她的罪責。所有的人都在嘲諷她的不恥，同情納蘭軒的不幸遭遇。不但勾搭上了別人，居然連孩子都有了，真是賣弄風騷的賤人。

一時間，皇城里涌現出云裳出軌拋棄親夫的各種版本，連民間的說唱藝人都將她的丑聞編成曲兒，大街小巷的小孩子們拿著糖串兒唱著歌謠，眾說紛紜。

她是沒有關系，只是無故連累了云影，直教她覺得愧疚。

“無妨。這是我自己的別院，幾年前用我娘的名義買下的。”他輕笑，滿不在乎的樣子，“與其回去吃苦受罪，倒不如先在這里住上一段時日。你放心，城內的謠言，我會想辦法處理。”

他自知侯府的人個個都不是吃素的，每個人都各懷鬼胎，想要居高位。爾虞我詐、勾心斗角的戲碼每天都會上演，那樣的生存環境不適合她。

五年前，他化名“楚蕭”用娘親生前留下的積蓄做起了鹽商，不過幾年的時間就翻了本，成了皇城有名的財主。沒有人會把靖遠侯府的紈绔公子與大財主楚蕭聯系在一起，這樣，倒讓他松了一口氣。

“多謝。”云裳淺笑，在他面前不知為何，她從不掩飾自己心中的想法，他對她的好，她也從不托辭，總是欣然接受。

看著富麗堂皇的大宅，云裳不是沒有起疑，多少猜到了一二，她知道云影不像外界盛傳的那樣浮夸與冷漠。數次的邂逅，她漸漸了解起他眉目間的溫柔與精明，兩種矛盾在他身上完美的結合，配上他通身的翩躚氣質，恍若仙人。她不是不知道他的好，只是……

下個月就要產子的她，再加上這幾日的心力交瘁，實在是沒有多余的精力再去籌備什么婚事了。她想說出來，卻一直猶豫著不知該如何開口。

像是一眼就看穿了云裳的心思，云影遞了一杯熱茶遞給她，表情溫和，“婚事，我想過了，還是簡單些好。”他推開窗戶，迎上皎潔的月色，“月為妁，花為媒。倒是別有一番滋味。”

他的面容溫潤如玉，清風撩起的白衫更顯得仙風道骨，云裳一時看的有些癡，她輕笑，“云影，有時我會懷疑，你是從那里來的。”他總是能讀懂自己的心思，第一時間給她最溫暖的需要。

“哪里？”

“月上，你像月宮仙人，你千萬不要出現在玉帝的面前，否則嫦娥會因為你被貶下凡間的。”她自以為好笑的笑出聲來，一面拍打著云影的肩膀。

一個月來，她從未這樣的笑過，盡管這樣的笑話并不好笑，但她卻笑彎了腰。

看著她的笑容，云影忽然有說不出的滿足感，他端起桌上的湯藥，柔聲說道：“天色不早了，快趁熱把藥喝了，早些歇息。”

“咦？你剛不是說‘月為妁，花為媒’么？不拜堂，不成親么？”她接過藥，沒有忘記他剛剛的話。

捏了捏云裳的小鼻子，云影笑道：“把這碗藥喝了，就算是拜過天地了。”

“真的？”人生大事只有一次，她是無所謂啦，可是……他沒關系么？

“真的。”

端起藥碗，云裳細細的吹了一會，仰頭喝時，才發現，原來藥早已被他放涼了，溫溫的湯藥恰到好處的溫度，令云裳心頭一暖，她偷偷從碗縫里望著云影，竟不覺的藥很苦。

這個男人給她的感覺，很奇怪……

像晨霧，像溫泉，又像輕輕覆在身上的軟被。

“云影……”她接過他手中的絹帕，眼眸中有著淺淺的感動，“你別對我這么好，否則，我怕……一輩子都離不開你了。”

“倘若真是這樣，我豈不是要加倍的對你好了？”他拍了拍云裳的頭，“快睡吧。我就在隔壁，有什么事記得叫我。”

望著云影離去的背影，云裳忽然有些動容。像是一個從來被人疼寵過的孤兒，忽然間得到了家人的關愛；像是一個忍饑挨餓的乞兒終于有了溫暖的懷抱；像是一只停泊在港灣的舊船。

一切都是那么妙不可言……輕輕的閉上雙眼，回想著他醉人的眼眸。

“謝謝你，云影。”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