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清晨，云裳早早的就起了床，在現代常常睡到日上三竿的她，如今到了古代倒是養成了早睡早起的習慣。喚來情蒼，梳了個松松的新興髻，便帶著愉悅的心情帶著流彩去了花園遛彎。她給情蒼布置了個任務，每天給她換一種髻發，平時看著電視劇古代女子的發髻那么華麗，云裳也有些躍躍欲試。

花園很是寂靜，云裳自從來了王府還沒有認認真真的逛過，花園里沒有花，卻有很多的盆栽，這樣也好，清素淡雅，別有一番滋味。于是云裳閉著眼享受著夏風的吹拂。

“見過王妃，請王妃沐浴著盛裝進宮面圣。”云裳轉過身，原來是公孫蘭。依舊是新婚當天的那套裝束，依舊是那副撲克臉，依舊是趾高氣揚的音調。說完公孫蘭轉身就打算離開。

“等等，蘭管家。”云裳笑道，“麻煩蘭管家替我近幾天安排個裁縫。”公孫蘭望著云裳，微微一點頭表示應允，便離開了。

云裳收起笑容，思索著這皇上又是個什么人物，和洛云裳是什么關系，總之走一步算一步，見招拆招吧。于是吩咐了流彩幾句便回屋更衣了。



王府門口。

云裳坐在馬車上，看見納蘭軒負手站在門外，微笑著望著她，似乎并沒有一同前往的意思，云裳道：“你……不去么？”

納蘭軒一怔，有些詫異的望著她，隨后又展開笑容輕輕的搖了搖頭。還沒等云裳明白過來，馬車便開動了。由于馬車一直飛速的向前狂奔，車內顛簸的簡直快要把她彈起來，云裳兩手無奈的抓住馬車兩邊的緣木才勉強使自己保持平衡。這車夫是怎么了，至于玩命似的這么狂奔么！終于，馬車一個急剎車停了下來，幸好云裳事先一直抓著車內的緣木，否則這一個急剎車，絕對能把她甩出去五米遠。感覺全身都被晃的散架了，云裳錘了錘發麻的雙臂，悻悻的下了車。

她怒視著車夫，“你至于這么拼命的向前奔嘛！我又不趕著去投胎！”車夫一臉冤枉的表情，“王妃，您從前還嫌這不夠快呢。”

“我什么時候……”意識到自己要將不該說的話脫口而出，云裳立刻閉了嘴。正尷尬著，從城門出來了七八個人，均是太監打扮，對著云裳獻媚的笑道：“奴才們恭候多時，請王妃速速入宮。”一行人簇擁著云裳進了宮門，只留下一臉無辜的車夫。

剛一進宮門，云裳坐上了一頂轎子，行了一段路，久到她都有了困意，便聽見轎外的太監，尖聲說道：“請王妃隨奴才面圣。”掀開轎簾，云裳才發現，這是一座精致華美的皇家宮殿，寬闊的大道兩邊是兩排銅質宮人，每個宮人都拿著一柄華美的燈，宮人的表情各不相同，但多是垂目低頭的，栩栩如生，做工十分精巧，大道的盡頭是高高的白玉石臺階，當云裳爬到一半時已經氣喘吁吁，這絕對比爬山更加鍛煉人的意志力，至少爬山每到一節都是不一樣的美景，而這個白玉石階，似乎永遠也看不到頭似的。當云裳爬到終點時，一座富麗堂皇的大殿映入眼簾，堪比故宮的大殿，宮殿的每一處設計都細致典雅，莊重大氣。

領路的太監與門口站著的太監耳語了幾句，便退了下去，只聽通稟的太監小心翼翼的朝殿內道：“皇上，軒王妃求見。”聽見了殿內的傳喚，那太監才打開殿門。云裳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電視上也常演，皇帝高興了便給你豐厚的賞賜和高官厚祿，不高興了，小命就保不住了，畢竟在這個時代，皇帝就是法律。云裳呼出一口氣，理了理衣服便踏入殿內。

殿內。

一片肅穆，大殿兩旁擺放著整齊的宮燈，左側的宮燈都是仙鶴的模樣，每只仙鶴嘴里都點著兩只蠟燭，寓意萬壽無疆；右側的宮燈都是牡丹及其花藤，寓意大富大貴。中間有一條黑色雕花的步道一直通到大殿的正中央，整個大殿雖被燈火照的通亮，卻有種說不出的壓抑感。正中央的站著一個身著玄色衣衫的少年正負手背對著她，背影很是器宇軒昂，云裳蹙了蹙眉，低著頭，屈下雙膝道：“臣妾叩見皇上，愿……”還未說完，就聽見急促的腳步聲快步向她走來，云裳停了下來，卻也不敢抬頭。眼前的身影漸漸蹲下與她齊平，“朕從未想過你是這種人。”云裳不解的抬起頭，才看見玄衣少年的模樣，眼前的少年有著一種凌厲和霸氣，英俊的眉眼，飽滿的前額，通身充滿著王者慣有的氣質。此時皺著劍眉，正怒視著她，眼中充滿了壓抑的憤怒和斥責，然而他的語氣卻有點憂傷和無助。如果少年此時不是對她怒目而視，云裳一定會好好的打量這個俊俏的天人少年。可是……目前她不敢。她還沒大膽到可以拿自己的生命做籌碼。于是云裳又低下了頭。

看著云裳低下了頭，少年也直起身，道：“先起來。”聽到這句命令，云裳緩緩的站起身來，她小幅度的晃了晃已經麻痹的雙腿，便直筆筆的站在原地，不敢輕易挪一步。不過看來，洛云裳和這個少年天子之間并不似她想象的那么簡單。

“洛云裳！你到底怎么想的！是在玩弄我，還是在玩弄二皇兄！”他嘆了口氣，緩和了些語氣，“如今紫菀下落不明，我也不知道當晚發生了什么，你是否有難言之隱。”垂著睫的云裳，聽見他自稱的是我而不是朕，微微有些詫異，而然玩弄又是什么意思？那個名叫紫菀的侍衛難道沒有安全脫身么？

少年天子，震怒的語氣，嚇得云裳一時間不敢答話，也不知道該怎樣回答。合著，這具身體的身世背景，似乎不像她先前考慮的那么單純，而是越來越復雜。一時摸不到頭緒的云裳，唯有靜靜的等待皇帝的再次發問。下巴一痛，云裳才發現皇上瞇著眼，緊緊的抿著唇，看著她，“我，納蘭燁，一向自視英明果斷，絕不會被任何人所牽絆，可如今……”他痛苦的閉了閉眼，眼底從震怒轉變為無限的痛楚和無助。“如今卻因為你，夜不能寐，輾轉反側，洛云裳，你告訴我！你為什么要欺騙我！”納蘭燁加重手上的力道，捏的云裳的下巴發出咯咯的響聲。

疼痛感頓時襲便她的全身，全身都因為疼痛而僵住，在這種情況下云裳似乎才大概明白發生了什么，但她沒有細想他們復雜的關系，而是在努力思考如何先安撫納蘭燁的情緒。他現在就像是失控的梟獸，不管是不是他喜歡的人，都會成為他失控情緒的犧牲品。漸漸的，下巴的痛楚一點點的消失了，正當云裳準備答話時，抬頭一看，納蘭燁拖著沉重的步伐已離開她六七步，他的背景看不來孤獨而寂寞，雖然是初夏，卻能感覺到他置身一片冰冷刺骨的寒窯中一樣，大殿內的燈火也輕輕的搖曳著，一片死寂。

“你……”納蘭燁望向她，“我想聽你解釋。哪怕是欺騙，我只是不希望被背叛的那么徹底。”說到最后時，納蘭燁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小到幾乎已經聽不見他的話。燈火搖曳的玄色大殿內，云裳似乎看見眼前的天子竟緩緩的溢出一滴淚，在燈火的映襯下竟是那么明亮和璀璨。云裳微微一愣，從未有過男人為她流眼淚，雖然不是為了她。但也足以使她為之感觸。意識到自己儀態不雅，納蘭燁立刻背過身去，半晌，他稍稍平復了心情后，才緩緩道：“軒王妃跪安吧，朕明日會親自挑選賀禮讓人送去王府。”云裳尚沉浸在納蘭燁的眼淚中，男兒有淚不輕彈，她不明白他對她到底是怎么樣深的一種感情，從他剛才的口吻和神色中，他對洛云裳應是愛的極深了。她開始懊悔，開始痛恨自己，如果當初就跟著紫菀一起走，那么今時今日又會是什么樣的一種格局。內疚感快要撕碎了她的全身，她覺得自己像個小偷，偷走了洛云裳的身體，卻無法成全她的感情，是她，才導致這對有情人不能終成眷屬，是她，強行扭轉了他們三個人的命運，也是她，令納蘭燁失去了洛云裳卻還無法得知真相。她覺得自己又像是一個騙子，欺騙所有的人，用著洛云裳的身體和身份享受的原本就不屬于她的一切。

她想開口說些什么安慰納蘭燁的話，卻又不知該說些什么，就這樣一直愣愣的凝視著他的背影，直到剛才守門的太監催促她小聲的離開。她才回過神，挪步離開大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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