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小孩子是一種奇怪的生物，她可以讓你哭笑不得，讓你束手無策，讓你心軟。可是，自由很大程度上是蝴蝶照顧的。我一邊恢復身體，一邊跳舞減肥。家里其他人對新角色適應都很快，只有我會一邊吃一邊玩，聽見小孩哭時疑惑半天，才意識到那孩子是我的——自由。

很郁悶，我記憶力那么好，怎么會把這么重要的事忘了。我爺說，女的一當媽記憶里就衰退了，我爸對此深表同意，我弟安舅舅沒經驗，中立。

我奶奶外婆媽阿姨都說，我才22，自己都是個孩子，不可能時時意識到自由的存在。我不知道，自己一個人中立。

再說自由完全都不黏我，成天和蝴蝶那個女人搞一起，我沒地發揮，唉，只能去跳舞。跳一天回去，洗完澡，眼巴巴坐她旁邊半天，她烏溜溜的眼睛盯我半天才讓我抱，失敗！我是一失敗的親媽，蝴蝶是一成功的干媽。

睡覺，明天繼續去跳。反正自由已經9個月了，我也恢復得差不多了。22歲，不能因為養了一小孩就把自己活埋，出去，練練手。不管生活多安逸，謀生的技能得時時練，不能手生。這兩年已經窩夠了，反正自由有這么多人照顧。

蝴蝶替我聯系到一家娛樂中心跳舞：肚皮和鋼管。家里沒人反對，只要我喜歡就好。盡管陳應生幫我聯系到去當高中教師，或者去當翻譯——我會英法拉丁希臘和西班牙語，可這很沒意思，寧愿去跳舞。人可以出賣的不過腦力、體力、色相，哪個并不比哪個高貴一點，出賣哪個都沒區別。站街女得對恩客忍受；上班族誰不對上司百般忍受，而且還有可能被潛規則，有什么區別，門牙暴露著笑誰呢，想想自己，先把自己衣服整理好。

跳艷舞。好在燈光只打在上面，看不見底下人。看不到丑陋，感覺不到可笑，也沒有厭惡感。上臺前化濃妝，披發，過腰；卸妝卸得很仔細，頭發扎馬尾，甜蜜冷清邪氣，喜歡這種感覺。

喜歡一個人走回去，離家不是很遠，一個多小時，剛剛好，夠自省。習慣在人來人往的街道上自省——即使知道自己在哪兒犯了大錯，在陌生的人群里流淚總是安全的。勝過自己一個人后悔到腸子青掉，恨不能不活。

12月末了，溫度低的沒天理。氣候真是越來越奇怪了：夏季太熱，冬季太冷。

“S，是吧？”有人停下車來，我一一個人就很容易陷入自己的世界，我不知道他跟了多久。叫我S，那就是俱樂部的人，懶得取名字，直接就用常用名字頭字母。

“不是。”這就是睜著眼睛說瞎話，我不很需要錢，我不想賺外快，所以我沒必要接受這種無聊的搭訕。“讓一下，謝謝。”從他旁邊側著身子過去，懶得看他的臉，誰高興認識這些無聊的人。

“陳野風。”腳步頓住。找死！居然查我！

轉過身。“你認識我姐姐？”

對方一頭霧水。“你姐姐？”

認真肯定地：“對啊。”對。金蟬脫殼。迷惑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