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大祭司給的這些歷法，我還得計算陰歷陽歷，而這些都是婆羅文，”恩汐欲哭無淚，一副無語問蒼天的惆悵與糾結：“到底是誰發明的婆羅文字？真是的。”說完再次抓頭，卻看見大將一副研究的神情盯著自己，恩汐愣了愣問道：“怎么了？”

“天界的人都這樣么？”大將虛著眼睛問道：“還是姑娘你比較特別。”

“什么意思？”恩汐歪頭問道。

“您的所作所為，”大將聳聳肩說道：“全部。”

“怎么了我又？”恩汐昂著頭問。

“專心解吧。”大將嘆氣搖頭，接著挑眉道：“只有解開了謎題，才能找到回家的辦法不是么？所以專心解吧。”

恩汐看著大將起身走向窗邊的后背，嘟了嘟嘴，理了理自己的頭發，繼續埋頭研究。

這天夜里，大將和恩汐還沒來得及轉移，兩只輕騎朝他們飛奔而來，恩汐沐浴后呆在屋里，時不時偷偷打量著屋外的裹著大斗篷的霍尚宮和大將，還有站在不遠處的紅衣少年，最后恩汐干脆貼在門上尖著耳朵偷聽他們的談話。

“醫仙怎么樣了？”霍尚宮取下斗篷帽問道。

“毒已經解了，似乎很適應這種逃亡的生活。”大將雙手交叉搭在支起的鬼劍上。

“原來還有比秦亥更甚的人，”霍尚宮感嘆。

“可是這樣的人，我竟然放了他。”大將吐氣說道。

霍尚宮輕輕拍著大將的肩膀，給予無聲地安慰。大將再次出聲問道：“宮里怎么樣？羽林軍呢？不會被趕走了吧？”說著大將轉頭看著不置可否的霍尚宮煩躁地說道：“我那么告誡他，不要敵動我動，首先要讀懂敵人的思想。”

“所以呢？背負著可恥的罪名成為國家罪人的你，以后有什么打算？”霍尚宮問道。

“先送恩汐回去，”大將說道。

“回到天界？然后呢？”霍尚宮繼續問道。

“不知道啊，”大將有些迷茫，突然輕笑著轉頭對著霍尚宮說道：“要不我跟著她走怎么樣？去天界。”大將看著霍尚宮錯愕的目光，忽兒一笑問道：“殿下怎么樣了？”

“你覺得會怎么樣啊？”霍尚宮把目光轉向前方問道。

“平南王和恪親王肯定會拿著玉璽大做文章的，那些大臣們肯定又會為難殿下了。”大將了解自己的姑姑，霍尚宮千里迢迢而來肯定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甚至還帶來了阿飛。

“聽王后娘娘說，殿下讀懂了你話里的意思。”霍尚宮說道。

“理應如此啊。”大將淺笑于這種似君臣似摯友的默契。

“上下婆羅統一在即，玉璽失竊，平南王召開百官會議讓殿下當眾澄清，殿下告知是他故意藏之，因為要重新制作大統玉璽，平南王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一定會借助天朝的勢力搞陰謀，第一個陰謀已經得逞，利用玉璽假造通關文書，引渡恪親王回了德貝城，這無疑放虎歸山。”霍尚宮頓了頓才繼續說道：“下婆羅裴相發起民間組織制作了大統玉璽，欲借下婆羅百姓的名義給呈給殿下，彰顯大統的民心所向。”

“那很好”大將點點頭道。

“護送民間組織從下婆羅出發至安全入京，這一路不好走，”霍尚宮轉頭看著大將說道：“除非有聽風門在暗里護航，由你親自領導和策劃，否則只怕連下婆羅都出不了。”

“我說過，先送醫仙回去。”大將起身說道。

“玉璽之事因你而起，如今又是四面楚歌，而殿下只有一個人，”霍尚宮看著大將的后背說道：“裴相即使有心也是鞭長莫及，你真的不打算回去了？永遠不回去了？”

“先送醫仙回去之后再說，”大將也不知道是強調給誰聽。

“我不要你送，”恩汐推門走了出來。

“醫仙？”霍尚宮起身道。

“不好意思讓您風塵仆仆趕來。”恩汐對霍尚宮微笑說道：“可以讓我跟他單獨談談么？”

“您怎么出來了？”大將陪著恩汐進屋說道：“明明身體還沒完全恢復——”。

恩汐打斷大將的話說道：“跟著霍尚宮回去吧，”

“我不過一個戴罪之身，能幫上殿下什么？”大將幽幽說道。

“霍尚宮來找你肯定就是殿下的意思，我是不知道這次任務是不是真的就是沒有你不行，但是我知道這是一個機會，替你摘去污名的機會，難道你真的想，讓后世之人一提到羽林郎大將霍擎，都說是個因為貪污之名而被革職的貪官么？”恩汐看著大將說道。

“我不在乎別人怎么看。”大將抱劍靠著窗邊說道。

“還記得那晚我說如果我睡著了要你背著我走時，你是怎么回答的么？”恩汐走向大將，看著大將凝視著她，她微微一笑說道：“你說不行，因為背著我，就拿不了劍。”說著恩汐的視線落在大將手中的鬼劍上：“我知道你的劍代表什么，代表一個武士的責任，你放不下對王的忠誠與職責。”

大將目光鑿鑿地盯著恩汐，半響才出聲道：“我怎么能讓你一個人呆在這里？”

“我不是一個人，”恩汐指了指紅衣少年道：“霍尚宮帶著阿飛來，不就是想讓阿飛留下保護我么？”

“我不在你身邊，真的沒關系么？”大將不可否認自己的動搖，面對這樣一個心靈剔透的女子，他的心事似乎根本藏不住。

恩汐拉住大將的衣袖說道：“沒關系的”，但內心卻在說，其實我已經解開了謎題，我知道了天界之門什么時候打開？你會回來找我么？我還能等到你回來么？

“等我”大將握住恩汐拉住自己衣袖的小手低聲道。

“好”恩汐抬起頭眉開眼笑地說道，好，我等你，一直等你，等到天門打開之前都會等。

大將看著恩汐，就是這樣一個女孩，看似沒心沒肺，卻又有著一顆七竅玲瓏心，眼底明明有淚，卻笑得那么燦爛，他知道她不想他擔心。大將捏了捏恩汐的臉蛋：“乖乖等我。”

恩汐看著大將，就是這樣一個男人，明明寄托著太多人的依賴與信任，卻為了她，一次次拋開自己的職責與使命，來到她的身邊，甚至甘愿背負污名與她浪跡天涯，所以，她明明知道他們相處的時間已經所剩不多，明明那么不舍，那么害怕他的離開，她只能故作堅強：“嗯，一定要回來，快點回來，”我怕等不到你，最后一句恩汐藏在了心里。

“別怕，阿飛會保護你的。”大將長臂一拉把恩汐納入懷里。

“答應我，不要讓自己受傷——”恩汐把頭深深埋入大將的胸口悶悶地說道。

“傻瓜，照顧好自己。”大將把恩汐的頭緊緊按在自己胸口。

大將走后，恩汐總是時不時地發呆，紅衣少年撓著頭笑著說道：“醫仙，我們今晚——就——就在這間客棧住下吧。明日，翻過這山——就到天穴了，大將之前安排了人守在天穴附近，明日——就去跟他們會合。”

“這——不是我之前給王后娘娘動手術的那家客棧么？”恩汐驚訝地說道。

“這鎮——上就這一家客棧。”紅衣少年說道。

“喔”恩汐上了二樓，就瞧見自己房間門正對的木欄上放著一盆黃色小雛菊，開得正好。

“醫仙，進去——休息吧”紅衣少年說道。

“謝謝。”恩汐知道紅衣少年喜歡倒掛著睡覺，而且他是絕對寸步不離。

恩汐拿出自制的日歷，用筆圈著大將離開的日子，竟然才過三天而已，為什么自己卻覺得離開很久了呢？

“不要，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恩汐尖叫著醒來，驚嚇出一身冷汗。

“醫仙——醫——仙？”紅衣少年緊張地扣著房門。

“沒事，做了噩夢。”恩汐喘著氣回答。

“喔，哦——”紅衣少年這才靠著門坐下：“別怕，我守在——門口的。”

多久沒做這個夢了？恩汐揪著自己的領口似乎還能感覺到那種痛，連呼吸都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