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奕驚奇地看著恩汐，今天是他第一次從恩汐口中聽到說她說天界。這段時間相處下來，覺得恩汐言行舉止不同于一般女孩兒，也經常說一些他聽不懂的話，心里也暗自揣測這位傳說中的醫仙難道真的來自天界。不過卻在接到大將冷冽的眼神之后，立刻回神說道：“這里是寧江縣最近一年新修了一條水渠，造福了寧江縣以東的百姓的用水問題，不用再走每日走這崎嶇的山路取水了。”

大將拿出地圖研究道：“寧江的最上游在德貝城，德貝城無事，說明寧江源頭的水是沒有問題的，而這里是從流經寧江縣的寧江開出的一條支流最終與流出寧江縣的寧江支流回合流向下游。”

“瘟疫最早起于東邊，最嚴重的也在東邊，而這新修的水渠正好也是東邊，”恩汐說著走向水邊，卻見取完水質樣本的莫離，沿著水流的方向繼續逆行向上。

“莫御醫，你還要往上走啊？”恩汐抬頭看了看天色問道。

“這里離人工修鑿的支流源頭還有多遠？”莫離回身問道。

“穿過前面這片叢林就是。”封奕和大將正研究地圖，起身回答道：“不過天快黑了，這個時候進入叢林很危險。”

“發現什么了？”大將望了望前面的叢林，上前問道。

“有腐尸的味道，”莫離皺眉說道。

“地圖沒有叢林的具體標識，”大將埋頭查看地圖。

“我對這里的地形很熟悉，我來帶路。”封奕說道：“趕在天黑前出來。”

“真的要進去么？”恩汐吞了吞口水問道。

“你緊緊跟著我，”大將說完拉過恩汐跟上前面的封奕和莫離。

越往里走，腐尸味兒越重，大將用白布捂住恩汐的口鼻，恩汐強忍住惡心，連七尺男兒的封奕也忍不住皺起眉頭，天色漸暗，大家加緊了步伐，當走到叢林盡頭時，眼前的一幕讓恩汐再也忍不住吐了起來。

黑乎乎的動物尸體漫山遍野地堆放在一起，隱約還見被利齒咬斷的人頭和人類的殘肢，那番景象讓恩汐事后整整一個月沒有吃肉。恩汐不記得自己是怎么下山的，回到客棧都還渾渾噩噩，連續兩天都只喝了水，什么都不吃的恩汐，臉色更加慘白。

“答案已經毋庸置疑就是那些東西污染了水源，是造成此次瘟疫的罪魁禍首。”封奕不解為何莫離不讓立刻焚燒，而只是派人封鎖和打撈水里的尸體。

“數百只的動物尸體，還有無數的人類殘肢如何解釋？”恩汐走出房門道。

原本抱劍而立，閉目養神的大將陡然睜開眼看著恩汐道：“還難受么？”

“沒事了。”恩汐有氣無力地搖頭說道。

“我今晚就送你離開寧江縣，剩下的事情交給我和莫離。”大將走到恩汐身前說道。

恩汐正想說什么，就瞧見莫離走了過來，說道：“是一種劇毒，都是毒死的。”

“什么毒？”恩汐問。

“還不清楚，只知道是一種劇毒，”莫離頓了頓繼續說道：“毒的病理還在研究中。”

“患瘟疫之人，也感染了這種毒么？”恩汐看著莫離問道。

“應該沒有，”莫離說道：“水質樣本已經檢驗出來，初步斷定患者是因為喝了被污染過的水而感染惡疾，后來因為沒有找出源頭，加之，被封鎖之后，尸體到處丟棄腐爛，而最終導致瘟疫的爆發。”

“那些動物和人怎么會中毒的？”封奕困惑不解。

“有沒有可能是人中毒了，動物吃了人，所以也跟著中毒了？”恩汐自言自語地分析道：“會讓十幾個人集體中毒，然后同時出現在深山老林里被動物吃掉？會是什么情況？”

“處決罪犯。”封奕突然靈光一閃道。

“在寧江縣新修的水渠上游源頭的叢林里處決罪犯？然后污染水質，從而讓整個寧江縣都變成了一座死城？”恩汐說到這里忍不住爆了一句粗口：“誰他媽這么沒腦子啊？”

頓時震驚四座，緊接著大將又丟下了一枚炸彈：“也許是故意的。”大將低頭說道。

“您的意思是故意制造一場瘟疫？”莫離說完就頓時沉默了。

“不可能，在下婆羅誰他媽敢這么干！”封奕拍案而起。

“這場屠殺顯然是人為，如果真的是故意制造瘟疫，幕后之人的目的是沖著醫仙來的么？”莫離冷靜地思考，抬眼看著恩汐說道。

“沖我什么？要制造一場瘟疫？死了那么多人——”恩汐臉色更加蒼白如紙，一陣眩暈，坐在了長凳上。

“把這個喝下去，專門為您熬制的藥粥，”莫離放下手中攪拌的粥對恩汐說道：“溫度差不多，可以喝了。”

“我吃不下。”恩汐聞著粥里的藥味，雖然能壓住那股惡心，但也讓向來不喜歡吃藥的恩汐緊蹙眉頭。

“吃下去。”大將坐到恩汐身邊，把藥粥推到恩汐的面前。

恩汐看了看大將，撇了撇嘴拿著勺子有一下，無一下地喝著粥。

“處心積慮制造一場瘟疫究竟是為了什么？”莫離再次發問。

“引起民怨？發國難財？不會又跟那秦亥有什么關系吧？”不知道為什么在恩汐說到反面詞匯的時候，秦亥的臉都會跳出來。

恩汐看似無心的一句話再次引得眾人驚愕，接著就是一片靜默，突然聽到大將說道：“目標不是醫仙，是殿下。”

此話一出，包括恩汐都驚掉了手中的勺子，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莫離說道：“一場瘟疫，把醫仙和大將同時掉離了殿下身邊，此時，平南王如果有什么對殿下不利的舉動，的確是下手的大好時機，難怪這前往下婆羅一路風平浪靜。竟然沒有打醫仙的主意，確實匪夷所思。”

“那秦亥想做什么？”恩汐問道。

“等等，”封奕這個時候突然插話：“平南王就算在上婆羅再怎么厲害，在下婆羅想瞞天過海搞出這種陣仗是絕對不可能的。再說，他費得著那么費力吧唧地來下婆羅搞瘟疫么？隨便在上婆羅山高皇帝遠的地方搞搞，也夠殿下喝一壺的了。”

“如果有人策劃了這一場陰謀，不管是秦亥還是另有他人，而將恪親王蒙在鼓里的可能性有多大？”大將出聲問道。

“無可能，如果說兇手是下婆羅以外的人，想進入下婆羅搞如此大的動作，首先就得過天鼓一關，下婆羅之所以安定百年，靠的就是天鼓。”封奕說到天鼓一臉的崇敬與自豪。

“天鼓是什么？”恩汐好奇的問。

“是用夔牛皮做的參天大鼓，一旦有外敵入侵下婆羅，天鼓就會自鳴報警。”莫離解釋道：“天鼓由大祭司祭奉，因此下婆羅人認為大祭司是最接近神的人。”

“自己會響的鼓——”恩汐喃喃自語，卻聽到封奕繼續說道：“如果是下婆羅的人，更是逃不過恪親王的耳目。”

“如果說恪親王一開始就知道呢？”大將意味深長地說道：“恪親王是除了殿下以外唯一的婆羅王室血脈，是秦亥威脅殿下王座的最有力的武器。”

“恪親王借瘟疫之事主動進京，瘟疫不管排除與否，都博了一個好名聲，此刻他人在京城，如果真與秦亥聯手，除掉殿下不無可能。尤其此刻大將又不在殿下的身邊。”莫離覺得思路越發的清晰起來，但同時感覺背脊冷汗涔涔。

“我們必須立刻離開，此地不能再待。”大將提劍起身說道。

“你們的意思是說恪親王故意制造瘟疫殘害自己的百姓？”恩汐捂住嘴，簡直難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