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就在那一瞬間。

我的心“咚”地猛跳了一下。

我知道有什么特別的事情已經發生了。

他并沒有看我。

他只是淡淡地沖那群殺手說道：“她的命，我救了。先把她帶回基地，至于是死是活就看她的造化了。”

話落，他便轉身離去。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看我一眼。

說來奇怪，他和這群人分明是一伙的。

可我卻始終都無法恨他。

即便，后來這些曾經貴為基地教官的人，一個個都被完全改頭換面的我，以不會被基地追究的方式解決了。

但我始終沒有動過要傷他的念頭。

甚至，甚至甘愿為他放棄自由，甘愿做一切能讓他笑一笑，哪怕是殘忍無情的事情。

再次見到他的時候。

我剛滿身血腥地闖過了基地的最后一關，殺掉了最后一個仇人。

“蘭兒？”

“打敗了基地所有教官的人，就是你？”

他略帶嘲諷的聲音緩緩落進我的耳朵里。

我卻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看著他那世上最美的眸子，不能言語。

我從不曾想過還會再見到他。

僅僅只是五年的時間，他從來沒有變過，從來都是狂傲自負，不可一世的神話。

而我，已經改變了太多太多。

他或許早已經不記得當初救過那么一個女孩。

哪怕記得，大概也以為那個女孩早已經死在基地里了。

那個女孩確實已經死掉了。

在五年前她的親人全部死去，只剩她自己的時候，她就已經死掉了。

是他，給了她第二次生命。

可是他卻已經再不記得這個人了。

這是多諷刺的事情。

我自嘲地勾了勾唇角，道：“能打敗所有教官的人，是七少你，永遠都只有你。”

倘若不是你，就不會有此刻的我。

這一點，你恐怕不會明白，即使聰明如你。

而這句話，便是我上輩子跟他說的唯一一句話。

“你記住，這世上只有我，才是神話。”

“而你，永遠只能誠服于我。”

他淡淡一笑，狂傲地說道，沒有半點的反駁余地。

我只是愣愣地看著他，沒有半點拒絕的能力。

他說得沒有錯，只有他才是神話。

因為他不需要動手，我便已經輸得一敗涂地了。

即便他此刻的笑是冰冷的，卻依然讓我的心霎時間溫暖了起來。

我甘愿誠服于他。

不論需要我付出什么代價，我甘愿一直做他的背影。

那時的我，只是那么傻傻地想著。

自以為不會被他傷害到，因為我從沒在他身上奢求過哪怕一個注視。

卻不想，他還是有能力將我里里外外傷了個透徹。

他當時只是淡淡地掃了我一眼，便轉身離去了。

我又一次以為，這會是我們的最后一次見面。

似乎每一次，他都像是永不會再和我相見一樣，感覺好遙遠。

可是，每一次我們還是會重新見面。

甚至后來，我常常在做任務的時候，看見他。

他總是一副假面王子的模樣。

隨便一個微笑，一個動作，就可以輕易地俘獲人心。

然后，就會被他傷得絲毫沒有還擊之力。

生不如死。

偏偏死又不舍。

所以，他是魔鬼，而我只能是工具。

我殺人性命。

而他殺人靈魂。

只不過，我偏偏喜歡的就是這個魔鬼。

即便這喜歡需要靈魂來交換。

“蘭兒，你喜歡我？”

“可是你恐怕沒有這個資格。等你完成你的第一千筆交易的時候，再站在我面前吧！”

他冷笑著說著，沒有半點情感。

這就是我們再一次見面時所有的交流。

我從不反駁什么，因為他從不需要我的回答。

他的黑暗，是因為耀眼到極致。

而我的黑暗，因為卑微至塵埃。

所以，我只是挑眉看了他一眼，不出一聲出門去了。

接下來的時間。

我幾乎是日夜不休地瘋狂接受任務。

搶在所有人之前完成任務，以至于整個殺手界都為我感到戰栗。

終于，我在兩個月之后，完成了一千筆交易。

我只是為了他的一句贊揚，或者只是一個微笑。

然而，當我帶著鮮血淋漓的雙手風塵仆仆地趕回來時，他正和別的女人親熱，甚至連眸都不曾抬一下。

他只同我說了兩句話。

“我不會喜歡任何人，包括你。”

“不過我還是可以接受一只聽話又有用的寵物的，你看怎么樣？”

我點了點頭，沒有再抬眸。

只是安靜地回到了自己的房子里，然后蜷在了房間角落的陰影之中。

我當然知道他不會喜歡任何人。

不僅僅包括我，甚至也包括他自己。

是寵物又如何？

只要對他還有用，就能一直留在他身邊。

那時起，我在殺手界有了名號——煙花。

就因為這個名號，我還暗自歡喜了很久。

之所以被譽為煙花，是因為，我殺人時，在快狠準之外，還極為美麗，就如同盛開在冥河岸邊的曼珠沙華一般，妖嬈魅惑，卻致命。

之所以歡喜，是因為他曾無意間道：“煙花？你倒也配得上這個名號。”

那時候的我，竟然天真地以為，我在他的心里和別人是不一樣的。

但是，我錯了。

在他心里不一樣的，另有其人。

倘若不是他為了討那個女人的歡心，讓我去殺掉那個女人的仇家，或許，便不會有后來的事情，也不會有現在的我。

我神情淡漠地用槍對準了那個男人的心臟。

那個男人英俊的臉上浮現出一個完美的笑意，聲音里帶著驚喜，說：“原來煙花就是你？也好，死在你的手里，我甘愿。”

只在眸中閃過一瞬間的疑惑，我卻依然毫不猶豫地扣動了扳機。

子彈向那個男人飛去。

然而卻打進了那個女人的身體。

我有些驚訝，卻幾乎在瞬間了然。

什么仇人？

分明她就是他的人。

我第一次沒有趕盡殺絕，轉身回去復命。

“不聽話的寵物，還能養下去嗎？”

七少面無表情地問著。

下一秒，已經將手中冰冷的手槍對準了我。

我微微勾勒出一個淺笑，依然沒有說任何的話語。

即使在那顆子彈穿心而過的時候，我也沒有放下嘴角的弧度。

盡管心已經完全涼透了。

可是我從來沒有后悔。

那個男人的目的……

不過是想除掉我，打擊七少罷了。

除掉我這個心腹大患，便再不會有人可能回去搶了他一幫之主的位置。

既然那個女人不是真心喜歡七少，就讓她死在我的手下也好。

至少，失去我，對七少而言只不過是不痛不癢的一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