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奈一笑，垂眸在紙上寫到。

【你錯了，我已經是聾子了，何來耳力極好之說？】

隨即將紙條扔給他。

然后滿意地看著他臉上的神情一變再變。

只有微皺的眉頭，和微顫的手能彰顯出我此時的痛苦。

我的每一個動作都可能讓我痛得生不如死。

但他不會知道。

“你……是無解的原因？”

他遲疑地問道著，眸中各種情緒錯綜復雜，變幻多端。

我點點頭，繼續垂眸寫道。

【我知道你是陵相，曾在你手上的玄音便是幕離送給我的，不過現在我轉贈給別人了。我想你們應該都很清楚我不是淺言。我想知道，你們到底想在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不想拐彎抹角。

也沒有力氣拐彎抹角。

我知道，現在的我能夠撐住的時間不會超過一炷香，所以必須盡快找到我想要的答案。

他眸光閃了閃，似乎在探究著什么。

片刻，才微蹙著眉，問：“你真不知道？那你身上的無解，你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略微迷茫地搖搖頭。

他一斂眸，又問：“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真話還是假話？

難不成這些人還有一套專門對付我發問的說辭？

好，很好。

我神色嘲諷地看著他，比了一個“二”的手勢。

意思自然是兩者都要。

但明不明白，就得看他了。

正好，我可以借此看看別的人是會對我說真話還是假話。

見狀，他冷峻的臉上忽然浮現出溫柔的神色。

“真話，就是我也不清楚他們是怎么想的，我對你感興趣，只是因為他在乎你。”

我挑挑眉，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至于他說的那個他是誰，我無所謂。

至少，我知道這個陵相跟這整件事情的關系不大。

我相信他的話。

因為他的眸中有探究、有疑惑，有各種復雜的情緒，卻沒有任何的閃躲和虛假。

“至于假話就是……他們大概都愛上你了吧。”

他說著說著，自己都笑了出來。

顯然，他和我一樣清楚，被所有男人都深愛的女人是不可能存在的。

即便這個女人身上有再多讓人青睞的東西。

因為這個世界上，會把愛看得比任何東西都重要的男人，屈指可數。

我曾以為，路也是這樣的男人。

因為他為了我寧愿放棄自己的瀟灑和自由。

可是，現在我還敢說他是嗎？

是的，我敢。

但他已經不是了。

陵相眸光灼灼看著我，繼續說了下去。

“不過，我現在似乎有點明白為什么你能令他另眼相待了。如果，不是因為他在乎你的話，我想我們是可以成為朋友的。”

我不由嗤笑，提筆寫道。

【我從來沒有朋友，但也不想樹立敵人。你可以不顧世俗的眼光，傾心去愛一個人。說實話，我很欣賞你。但現在，你必須趕快離開，因為幕離他們要回來了。】

他看著手中的紙條，眸中閃過一絲驚詫。

隨即將手中的紙條輕輕在手心一握，紙條便化成了灰燼。

下一瞬，他離開了房間。

我重重呼出一口氣，癱倒在桌上，已是筋疲力盡。

幕離他們剛進門見到的便是我倒在書桌上，幾近昏迷的模樣。

祈牧一驚，立即飛身到我身邊，給我探脈。

確認我并無大礙后，他才松了口氣，微皺著眉頭與其他兩人互相看了一眼。

幕離拿過一旁的紙筆。

【你的身子還很虛，為什么不好好歇著？】

我讀完那紙上的字。

然后轉眸看向杯盤狼藉的飯桌。

他們也沿著我的眸光看去，明白了我的意思。

幾人一怔，隨即無奈笑開。

尹笑天上前遞給我一顆藥丸。

我想也沒想，直接張嘴吞下。

他們已經為了這無解付出太多的心血了。

我唯一能回饋他們的方式，就是順著他們的心意去試藥。

我已經沒多少時間了……

他似乎沒想到我會那么爽快，先是吃了一驚，然后淺淺笑開。

湛藍的眸子，變得甚為絢爛。

我勉強直起身子，拿過幕離手中的筆，寫到。

【你怎么會離開陵府？】

寫完，將紙條推到尹笑天眼前，抬了抬下巴。

尹笑天眸中沒有半點的猶疑，道：“制作各種舉世無雙的毒藥，我覺得很開心。但現在，我發現了比那更讓我快樂的事情。”

我不解地眨了眨眼。

他只好繼續說了下去。

“我曾答應師傅，在不懂得這種快樂之前，絕對不會離開陵相身邊。現在，我已經懂了，所以我自由了，我并沒有違背自己的誓言。”

我忽然想起陵相剛才說的話。

略一垂眸，暗想：陵相所說的那個他，不會就是這個尹笑天吧？如果真的是他，他在乎的恐怕是我身上的毒吧？

當然，我現在的想法沒敢讓尹笑天看出來。

倘若看出來了，他恐怕要氣得恨不得讓我立馬被無解給毒死吧。

我輕咳一聲，收斂了內心的遐想，又寫到。

【那陵相不會找你的麻煩嗎？】

那個陵相看上去就不是那么好相處的人，事情恐怕不會那么簡單。

“他不會找我麻煩的。”尹笑天眸中閃過一絲嫌惡，冷聲道，“他想巴結我還來不及，怎么可能對我怎么樣？”

我頓時了然。

看來陵相喜歡的人八九不離十就是他了。

不過，看上去，他似乎對這種取向十分的鄙夷。

陵相要走的路，恐怕還很長。

我剛想繼續寫字。

尹笑天就一把抓住了我的手。

幾乎在同時，幕離和祈牧也抓住了他的手。

他看了他倆一眼，再看向我，問道：“他是不是來找過你了？他跟你說了什么？”

我眨了眨眼，卻是搖了搖頭。

雖然陵相與我毫不相干，但是我也沒有必要把他的事情說出去。

況且，說出來可能還會造成尹笑天的尷尬處境。

尹笑天顯然比我更了解陵相。

只見他眸光一暗，放開我的手，恨聲道：“你們放手，我去找他說清楚！”

聞言，幕離和祈牧都松開了手。

他當即轉身就要出門去找陵相。

我心下一急，忙伸手抓住了他。

他頓在原地，卻沒有回頭看我一眼。

我知道，他不想聽我勸他，所以才不肯回頭。

我只好放開了他的手，任由他出門去了。

等他消失在了門外，我才垂下眸子，繼續寫到。

【我們現在在哪里？我又睡了多久了？】

寫完，我看向了祈牧，等著他給我一個答案。

我不愿問幕離。

因為我一看他的眼睛，便會想起某人。

夢里依舊那么霸道地宣誓著對我生命的主導權的某人。

說來真是可笑……

我的命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能決定的，卻也不是我自己決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