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公！”那女子盈盈拜下，與昨晚一模一樣。

細(xì)細(xì)觀之，端莊嫻麗，秀外慧中，絕對是賢良淑德的不二典范。

柳夢梅的心，此刻不知是要喜，還是要悲。

原來昨日是真的，可惜那女子卻不是她。

柳生很想抽自己的臉，可是眼前的竇氏父女齊齊跪在自己面前，千恩萬謝，已經(jīng)分明示抽向自己的無情耳光了。

都說，酒后亂性，柳夢梅沒想到，自己第一次酒后，就著實的實踐了這一真理。

面對小娥的真誠，竇天章的感恩，柳夢梅仿佛已經(jīng)被抽盡了魂，他意念中的集螢已經(jīng)繃起臉兒，拂袖而去——柳生，想不到你也是這種花月風(fēng)流之人！

阿松偷偷道：“你既得了這般好的事，何妨不順?biāo)浦勰兀　?

看出了柳生難言之隱的小娥嘆道：“父親，道長，你們就莫要如此，恩公不嫌棄肯舍予小女子還生之想，已是奢求，小女子本意為報答恩公才甘愿為婢為奴侍奉一生，如今恩公為難，小女子也不能強求，只是這一生恩情無以為報，煩請恩公指明。”

看著小娥謙卑一拜，柳生的心的沉了沉，自己何以讓一女子這般地步。

柳生扶起小娥，真誠道：“竇小姐，小生絕不敢有一分嫌棄之意，只是小生家境貧寒，怎得與小姐門當(dāng)戶對，更何況，小生是酒醉失態(tài)怠慢了小姐，這應(yīng)當(dāng)是小生的罪過……”

“柳公子莫要自謙，”竇天章見柳生也是骨氣之人，多了份敬意，“那般禮數(shù)當(dāng)不如生命為貴，公子于我們當(dāng)時恩重如山！如能與公子這般清骨之人結(jié)連理，當(dāng)時竇某的福氣，我這般老骨，能得見女兒膝下歡顏，已是感激涕零，不敢奢求公子垂愛，只求能報答公子一世恩情，來世老夫當(dāng)牛馬之報。”

“竇大人，小生當(dāng)之不起……”柳生連忙扶起竇知縣。

“阿松姐，我可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阿松故意生氣道，“你自己得的福氣，何須問我？！”

“可是……”

“可是什么，自己白白撿了一個品貌俱全的小娘子，還是知縣家的千金，現(xiàn)在又裝什么無辜？”

“小生心里，且有一事放不下。”

“什么事？”阿松心里一沉。

柳夢梅卻反而不接話，踏進(jìn)了后花園。阿松身手去拉，卻沒有拉住。

“還好，昨晚沒忘記鎖住麗娘，她肯定出不來。”阿松暗暗思索。

牡丹亭上，柳夢梅望著月光下那一樹白梅，發(fā)呆。

“若是沒什么事，還是回房的好，想那么多做什么？”阿松欲推走柳生。

“阿松姐，我心里已有一個人了。”

“是嗎？”阿松不知道現(xiàn)在是不是該使用法術(shù)了。

“我心里早已有一位佳人，自從那日恍若夢中的相遇之后，我心心念念的都是她。”柳夢梅心潮澎湃，那晚的草橋店，那些照顧她的時日，一一在眼前晃過，短暫而美好，正如眼前這一樹白梅。可惜，所有的美好都會隨春盡而逝。

“她，在你心里這么重要嗎？”阿松忽而心軟了，也許讓她聽見他的癡情，她也會欣慰吧，阿松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白梅，那個嬌柔的千金此刻正心懷甜蜜。

阿松忽然覺得自己殘忍又無情。

“那些夢一樣的曾經(jīng)，都要過去了，可是她在我心中的位置卻是無人可以替代的。”

阿松的眼睛濕潤了。

“也許我與美好無緣吧！”柳生垂首嘆道：“現(xiàn)在，我必須要為我的行為負(fù)責(zé)。”

說到這里，柳生仰首，望著圓月，仿似望著他心心念念的崔小姐：“姐姐，你是我今生今世的初愛，我本想就那樣永遠(yuǎn)陪著你，可惜，我不是一個完美的男人……現(xiàn)在，有另一個女孩等我去愛她，我無法辜負(fù)她，她是個好女孩，以后我會努力愛她，與她一起過著與你無緣的生活，那也許是我的結(jié)局吧！姐姐，你是我心底的永遠(yuǎn)。”

柳夢梅訴盡一腔情懷，毅然轉(zhuǎn)身而去，從此再無回頭路。

阿松呆呆的立在原地，望著庭前那一樹落寞的白梅，月光清冷，灑在那一樹白梅上，點點滴滴，仿似暗垂的淚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