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道正隱名行天下,臨潼問事失寶馬
- 盛世殤歌
- 嵐曦淳心
- 2861字
- 2014-02-21 10:42:37
大梁北疆,臨近年關,瑟瑟冷風襲來,只把人連皮帶心都寒了個通透,恐大雪也將來了,到時也就格外滲人。
蕭道正靜靜地站在庭院中,望著院中挺拔的將軍柏,兩行清淚順頰而下,那時父親常常在樹下踱步,如今已是樹在人去……還曾記得父親要自己人生能走一條堂堂正正之路,故為自己取名道正,如今再也聽不見他的教誨了,真應了一句:“往事不堪回首”,唉,世間之事本是難以預料,有時快樂不過是給傷口找個笑著流淚的理由;而痛苦可以給蛻變帶來浴火涅槃的機會。
自蕭天瑜暴斃,懿宗皇帝頗覺震驚,命人嚴查,卻無果而終;感念蕭天瑜為國立功不少,雖反對自己繼位,卻并無反心,且為了安撫軍隊避免嘩變,遂下令:“北安侯自肅宗時立赫赫戰功,且多年戍邊有功,今卻突發惡疾而亡,舉朝悲痛;恢復其忠義王爵位,賜北部燕州為封地,由其子蕭道正世襲,念其尚在沖齡,北疆事務暫由蕭天瑜之弟蕭天齊代理。”
蕭道正早年喪母,與父親感情極厚,他知父親之死蹊蹺,發誓要前往安陽查明真相,如今已過三年,守孝期滿,想到此處,他來到蕭天齊府邸,見到了正在忙碌的黑臉壯漢,拱手道:“二叔,侄兒想與你商議一件事。”
“是正兒啊,何事?”蕭天齊驚訝道。
“侄兒想孤身前往安陽,查明父親死亡真相,途中游歷天下,查人間世事,探百姓疾苦,特來相告。”
“此事萬萬不可,安陽距此萬里之遙,且不說正兒你年輕氣盛,不知世間險惡,就算你到了安陽,那是龍潭虎穴,你若有差池,我如何對得起九泉之下你的父親。”蕭天齊起身慌張道。
“叔父如此說,豈不置侄兒于不忠不孝之地,身為王親,不思報效國家,是為不忠;身為人子,不思為父昭雪,是為不孝;侄兒何以擔得起忠義王這個稱號,歷經此事,侄兒心智已有所長,不會再魯莽行事。”蕭道正斬釘截鐵道。
“這,這……也罷,我知你有鴻鵠之志,但你要記住你身份特殊,行走在外,切記不可鋒芒畢露,一定要韜光養晦,忍字為上。”蕭天齊深知蕭道正下定決心之事很難改變,且其生性并不安分,哪里是個肯久居人下,忍氣吞聲的主。
蕭道正退出來,在對交其文學的師傅辭行后,他來到后山草堂前,行至木門邊“弟子拜見師父。”
“進來吧。”房中傳來一陣蒼老的聲音。
蕭道正輕輕推門而進,見一個白發滿鬢,閉目養神的老人坐于堂中,“師父,弟子六歲時你便教弟子武功,如今弟子已十五歲了,弟子心中諸事放不下,孝期已滿,徒兒想開始自己的志向了。”
“我已算到,徒兒啊,房中那把青鋒劍就授予你,為師也將離去。”老者平淡道。
“師父你也要離開?”蕭道正駭然道。
“當年為師隱姓埋名,周游天下,與你父有幾分交情,見你面相奇異,遂收你為徒,如今師傅能授之于你的皆以傳授,能學的幾分,憑你造化,不必問為師將去何處,日后你我師徒還會相見,到時我自會告訴你我的來歷。此行出去,必遇千難萬阻,你要好自為之,若有緣,拜訪一下崆峒門。”
“崆峒門是甚?”蕭道正復又怔然。
“一個武林門派,和為師教你的武功有些關聯,他日便知。且為師送你幾句話,你務必銘記于心。”
蕭道正眼中含了淚,跪于老者面前,俯首而聽。
“天道渺渺,汝之一生,若強逆天意,恐驚濤駭浪,成敗難測;若能順應世事,則富貴榮華,一生平安。”老者半響幽幽一嘆。
蕭道正呆呆地反復呢喃:“驚濤駭浪,成敗難測……”倘若命運真的如此,既來之,則安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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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雁門關下,兩匹寶駒正俯首低鳴,旁邊兩個少年郎靜靜站立,其中一人身著半舊青衫,凝神直視“雁門關”三個鎏金大字,他總有種感覺:當他再回到這里時,他的人生會發生巨變。
“爺,時候不早了,咱走吧。”另一人見他久久凝視,不曾回神,只得出聲提醒道。
“那好吧,蕭陽,我們走。”蕭道正嘴角稍稍上揚,翻身上馬道。
被其稱為蕭陽的人正是蕭道正從小到大的侍讀,二人雖是主仆,卻勝似兄弟,此次前往安陽,蕭道正只帶其一人,可見他對蕭陽信任之深。
二人騎馬并行,當行至遠處時,蕭道正回首一望,見那聳立在天邊的雄關,一種奇異的感覺縈繞心頭,揮之不去,遂咬咬牙,終是不再眷戀,揚鞭而去。
北疆的雁門關是北部要塞,而毗鄰雁門的便是北部重鎮臨潼城。此時夕陽西下,通往臨潼的官道上,兩匹駿馬疾馳而來,正是蕭道正二人。
“爺,前面即是臨潼城,咱們今晚就宿在城里吧。”蕭陽一提韁繩,策馬而立道。
“也好,我自幼跟隨父親、師父,很少外出,如今也可看看父王親自督建的臨潼重鎮是甚模樣了。”蕭道正也一拉韁繩道,隨即他像想到了什么,目光有些暗淡。
“爺可是想先王殿下了?人事事無常,爺且放寬心,莫傷著身體。”蕭陽打小陪伴王爺,自是知道其想法。
“無妨,三年前我已解開心結,只是有些許傷感罷了,唉,不提也罷。蕭陽,我們是微服而出,切莫吐露真實身份,以免招來麻煩。”蕭道正嘆了口氣道。
“這個屬下自然牢記。”
臨潼因地理位置之故,加之往來商販馬隊眾多,年關已臨,雖天氣日寒,街上買賣相商、討價還價之聲仍此起彼伏,熱鬧紛繁。二人牽著馬,漫步于街道,忽覺腹中饑餓,尋到街邊一酒肆,命店里伙計于門口栓了馬,遂上二樓窗邊就坐。蕭道正脫了大氅,二人均卸了劍,點了幾道小菜,又得了一壺酒暖暖身子。
“嘿嘿,你們聽說了嗎?云州首府撫順城的那件大事。”
“早已鬧得滿城風雨,如今誰人不知?不過聽說那會試可難了。”
蕭道正聽到旁邊幾個俠士打扮的人正大聲談論某事,遂覺好奇,見那跑堂小二前來送菜,忙攔住問道:“小二哥,在下有一事相問?”語罷,忙給蕭陽使一眼色。蕭陽頓悟,從包袱里摸出一碇銀兩遞于小二。那跑堂小二見他們雖穿著普通,但眉目帶著貴氣,出手闊綽,只怕是哪家公子,也就越發親熱起來:“小哥有事盡管吩咐。”
“不知近日撫順城可有何事發生?”蕭道正微微一笑道。
“你原來想問這個,三月之后武林第一門派崆峒門五年一次的收徒會試將在那舉行,話說這崆峒門分量不小,很多武藝超群之人皆出自此門,就連朝中諸多將軍都曾在此中習武;因其從不參與政治,又為大梁穩固出過力,連圣上都下旨贊揚過。此次會試轟動不小,不知有多少人躍躍欲試呢?鎮守云州的武威王淳嘯還嚴命官兵警戒,怕生出事端。”店小二連劃帶比地說道。
蕭道正一聽是崆峒門,頓時驚異萬分,心下尋思:沒想到這么快就打聽到這個門派,看來這撫順城非去不可了。他正想作何打算,忽然聽到樓下一陣吵鬧。
“這位姑娘,這使不得啊,這馬是一位客官的,你……”
“這匹馬頗合本小姐眼緣,今天有急事在身,必用此馬;你把這些銀子給那人吧。”一個身著藍色勁裝的蒙面女子扔下一袋錢,策馬而去。
蕭道正從窗口往下一探已知何事發生,那蒙面女子騎走的正是自己最心愛的良駒!忙轉頭道:“蕭陽,你且先在客棧等我,我去去就回。”遂取了劍,提膝越窗而下,輕若飛燕,騎上蕭陽之馬,加鞭追去……
只留下樓上一干眾人面面相覷,那跑堂小二慨然道:“不知小哥功夫竟如此之好。”
樓下方才欲攔住那姑娘的人望著那追去的少年,無奈道:“這叫個什么事啊?但愿那位客官不要怪罪于我頭上啊,唉,那姑娘怕是難逃干系。”他掂了掂手上銀兩,竟覺十分沉重,打開一看,一片金黃,心下驚嘆:那姑娘是個來頭不小的主啊,那公子就自求多福了,這銀子豈不歸我……”
市井之人本就這樣,與他人之事時,必先利己,后附強,再憐弱。其實,人性本如此,強擰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