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佩退后幾步，就要一頭撞在石柱之上。“且慢。”明月改變主意，“蒙佩，你又此舉足見有悔過之誠。楚媛，你當真不殺他么？”楚媛羞怯地說：“蒙大哥是個人杰，敢作敢當，我實在不忍加害。”明月斟酌再三：“如此也好，蒙佩，就罰你為大叔披麻戴孝，與楚媛一同守靈。”

“是。”蒙佩對大叔也是英雄惜英雄，如此自然愿意。“你的京畿捕頭是當不成了。”明月補充說。“明白。”蒙佩滿臉不愿，但是卻不敢說出。“事后來我御林軍當個副統領怎么樣？”明月笑著說，“再或許，我能為大叔再找個女婿呢。”楚媛被看破心思，不禁羞愧滿面。

次日早朝，蕭妃當庭宣布，調十大將軍中的兩位去北地監軍，其實是施以流放和軟禁。“娘娘，兩位老將軍年事已高，此去北地恐怕埋骨他鄉啊。”徐學士為他們說情。“唉，為將者夢寐以求的不是馬革裹尸，戰死沙場嗎？況且兩位將軍老驥伏櫪，志在千里。”蕭妃說的好聽。

“臣等領命。”兩位老將軍也不敢違抗。十大將軍已經嗅到了危險的信號，立刻就有三位將軍上前請求告老還鄉。“這，將軍們，如今西北皆不安寧，朝廷正是用人之際。”蕭妃本來不想放過他們。“臣等年事已高，活也活不到幾年了，娘娘就可憐可憐我們吧。”三人誠信祈求。

想想這三位將軍所犯的過錯較輕，也不必過于計較，蕭妃也就準了，免得別人說閑話，畢竟要恩威相濟，即使要秋后算賬，也要不著痕跡。“你們要走，怎么也不同我們打聲招呼啊？”其他五位將軍問。“哥哥們，我等實在心力交瘁，無心功名了，望你們好自珍重！”三人離去。

“重新起用了兩人，卻有三個告老還鄉。”十大將軍之首趙將軍還以為蕭妃不計前嫌，心中不以為意。但是又過了幾日，御史臺御史大夫施龍突然參了十大將軍一本，為了平息眾怒，蕭妃十分“不情愿”地指派專人徹查，最后有兩位將軍因為之前收受賄賂，鋃鐺入獄。

短短一個月不到的光景，十大將軍派的派，走的走，關的關，最后只剩下趙將軍、李將軍和厲將軍三位了。這時候，趙將軍才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看來蕭妃是徹底被激怒了。“與其坐以待斃，不如拼了。”李將軍未經過趙將軍的同意就擅自帶著家兵，企圖沖進宮門報復。

“以卵擊石。”蕭妃站在閣樓上看著那群螻蟻還沒爬到金水橋就被實現埋伏好的御林軍五花大綁地捏死，輕蔑地哼了一聲，“周斌，拿著李將軍的頭去告訴趙將軍，這都是他們自找的。”御林軍統領周斌奉命而行，一刀結果了李將軍，把他的人頭裝在錦盒里親自送往趙將軍府里。

可憐趙將軍全然不知情，還以為是什么禮物，結果打開一看居然是生死兄弟的人頭，頓時跌坐在地。“李，李兄弟。。。”趙將軍手足無措地捧著錦盒，老淚抑制不住，滾落臉畔，“我們十兄弟一同受封，一同參戰，多少風風雨雨都過來了，如今死的死，走的走，這是怎么了？”

沒有起風，但是走在墳地上卻有一股悸怖的冷瑟。戴著紅斗笠，蕭妃示意部下把幾個人頭整整齊齊地擺在大叔墳前。“楚媛，看到沒有，這幾個都是當初那幾個捕頭，那個兇手的嘴臉是記不得了，不過必在他們之中。”蕭妃與楚媛寥寥幾語，就轉身離去，“好好活著吧。”

看著蕭妃遠去的身影，楚媛才呼出一口氣，仿佛一個窒息的孩子重獲新生一般。“多么可怕的女人啊，這真的是那個逃到我家，楚楚可憐的落難女子嗎？”楚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難道人一旦有了權利就會變成另外一個人嗎？蒙佩，我求你，你別去當官了，我真的很怕。”

蒙佩看了看楚媛那惶恐的模樣，不得不安慰了她幾句，但是他卻不能答應這個善良女孩的請求。他是將門之后，有那么多的期望等著他去實現，他怎么能因為一點點血腥而怯懦呢？“她只是在以暴制暴罷了，那些衙役也有不錯的同事，就這么死了，我很悲痛。”蒙佩低頭。

緊緊抓住蒙佩的手，楚媛仿佛一個溺水的人發現了一根救命稻草：“別走了，留下吧，無論功與名，都沒有活著實在。”蒙佩卻抬起頭，雙眼滿是堅毅：“不，雖然前途未卜，但是我不能放棄。雁過留聲，人過留名，我不能就這么庸庸碌碌地活著，即使是死，我也要有價值！”

楚媛知道自己已經無法阻止這個志在四方的男人了，作為一個女人，實在是難以改變命運的左右：“那你自己當心吧，如果累了就回來找我，我會在酒館等著疲憊的浪子。”楚媛揮淚奔跑，三千青絲隨風招搖。“或許要不了多久，我的手上也會沾滿鮮血吧。”蒙佩自言自語說。

那是一個悲戚的季節，沒有人知道暗中有多少鮮血在流淌，只有食人鴉知道，并不停歡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