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娘再次木訥地點點頭，她實在無法想象楊芷伊的聰慧，如果說莉娘自己是后天勤勉的天才，那么芷伊就是天賦異稟的少女神童了。“等等，芷伊，別瞎起哄，你一個小女孩進宮干嘛？如果你進了宮，就一輩子都出不來了，那我和你娘該怎么辦？”楊勝淚如泉涌。

“爹，你沒聽說宮女征召條令改了么，宮女16歲進宮，年滿24歲的，優則留為女官，差則任其回家。”芷伊指指城門口的告示，“最近才剛貼出來的，您沒看吧。”楊勝愣了一下，木頭老爹有個精靈女兒，真是石頭開花的事情了。“你真不怕？”莉娘做鬼臉嚇唬她說。

芷伊吐吐舌頭：“娘娘是人，我也是人，為什么我要怕呢？”莉娘嘿嘿一笑，摸摸她的頭：“楊先生放心吧，我敢保證你女兒將來會很出息的。”楊盛也不好再說什么，既然女兒都這么說了，出去歷練歷練畢竟不是壞事，只是想到小瑤對錢家的冷血，總是有些讓人心有余悸。

雖然很不容易，但是莉娘還是把芷伊從她那嘮叨的父親手中搶到了明月面前。“進去吧，娘娘要單獨見你。”莉娘指指屋子。“嗯。”小芷伊蹦蹦跳跳地進了屋子。“你來了。”昏暗的房間里，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坐在梳妝臺前看著鏡子發呆。“好黑啊，為什么不點燈？”她問。

“有時候不點總比點著好。”明月的聲音猶如幽泉里的水流聲。“你是怕我看見你的臉么？”芷伊摸摸后腦勺，“你現在是不是在哭？”明月的身影晃動了一下，轉過臉頰，兩行清楚的淚痕赫然在上。“啊，你既然難過為什么不出聲？憋著會憋壞的！”芷伊好心提醒。

明月再次背對過去：“我本不該難過的，但我的淚水卻如何也止不住，這是為什么？”芷伊搖搖頭：“你的娘死了，你的爹病了，難道身為女兒不該難過么？”明月突然笑了：“你真是個孩子呢，看到的總是最淺層。”芷伊也笑了：“但是我說的卻是最真實的，難道不是么？”

“真實，真實。。。”明月反復念了兩遍，“或許我的精神是有些模糊了，太多的痛苦使我麻木，我已經分不清喜怒哀樂了。所以我需要另一雙眼睛，芷伊，你愿意當我的眼睛么？”芷伊搖搖頭：“我可不知道娘娘你想看什么，我只能保證，把我看到的如實地告訴給你。”

明月閉眼點點頭，睜開的時候發現面前有雙稚嫩的小手：“娘娘，那說定嘍，我們拉鉤鉤，做好朋友吧。”明月的臉上已經分不清是悲傷還是微笑了，從窗奉溜進一米陽光，照在她彈指可破的臉蛋上，使得這尊“雕像”擁有了一絲生氣。“該重新看看了。”明月推開窗戶。

錢家流放之后，那些跟著起哄的富豪們紛紛退還了奪回的農資，自首的自首，賠罪的賠罪，表現得從未有過的謙卑。一個能懲治親族的女君主，談起來總是讓百姓又敬又怕的，敬的是能主持公道大義滅親，怕的是六親不認刑罰嚴峻，一個連親爹都可以開刀的人那還是人么？

雖說民間反響很大，但是官場的反響更大，許多朝廷官員開始擔心自己的下場，特別是那些愛貪小便宜的老爺們。“張相，暴政猛于虎，我等士大夫難道真的要坐以待斃么？”不少對明月懷有積怨的官員，簇擁著張相，“古有武氏亂政，今有蕭妃專權，社稷危矣！”

張相見時機成熟，打著“為蒙難天子報仇”的旗號，決心嚴懲毒婦蕭妃。“秋美夫人還在那毒婦手中呢，張相你真舍得？”御史大夫施龍半信半疑地問。“秋美她會理解我的，為了天下大義，身家性命皆可拋卻，何況一妻乎？”張相慷慨激昂，“先皇啊，保佑我等誅殺奸逆！”

長安城政變的消息很快傳到蕭妃耳朵里。“真虧了他忍了這么久。”蕭妃冷笑說，“我早該想到，他當日能為了報恩師之仇認賊作父，誅殺太尉，今日又為何不能再演一次呢？可悲，枉我對他一片信賴，放以大權，枉秋美對他一片深情，生死相許，竟都比不上一個死人的恩寵。”

“不過姐姐你也不用太過憂心。”莉娘把密報遞給明月，“十大將軍還是擁戴你的，有他們在，長安城一時間還翻不了天。我建議，我們還是火速趕回帝都吧。”明月摸摸芷伊的頭：“小家伙，你認為呢。”小芷伊看看微笑著的明月：“娘娘不必問我，您應該早有主意了吧。”

明月會心一笑，起來下令：“傳諭御林軍和梅花會，立刻開拔，星夜返回長安。”該來的總算來了，明月當初離開帝都的時候就料到了可能會由此變故，但是荊襄重地，馮磊新軍又出征揚州，不能讓他們有后顧之憂，因此她才不得不親自鎮守荊州。如今，也該殺個回馬槍了。

“通曉各地駐軍勤王，凡是能幫助本宮平定反賊者，賞千金，封萬戶侯！”蕭妃霸氣外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