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熱戀伊始
- 長訣記
- 秦佐
- 3094字
- 2013-05-16 11:09:44
儼然又是一個初夏,傍晚,瑞安獨自在小公園中穿行,晚風在樹梢沙沙作響,一首《bahting》悠悠縈繞于耳。踱至一株高大的懸鈴木下時,瑞安站住了,轉身環視了一番,腦海突然跌進史鐵生文中地壇的面貌來,不曾親眼見過地壇里的花草樹木,此刻卻詭異地仿佛親眼見著二十歲的史鐵生滾著輪椅惘然行過,車輪壓過草地便沾染上清脆鮮綠的草汁。早在小學時期就得以閱讀《我與地壇》,卻是囫圇一瞥,未曾真正懂得其中含義,領會其中悲傷。后來,十幾歲的年紀里,每每觸及這文章,便難以自制地落淚,好似斷了雙腿的人不是史鐵生,而是自己一般!
瑞安感到惴惴不安極了,周末一連兩日都在溫夕處度過,她逃著避著也害怕著,曾經以為自己已經深諳世事了,即使算不得老~江湖,也能對萬種一笑而過,現如今輪到自身,卻心慌意亂了。周一忐忑緊張上完整日班回到住所,卻是一室空空,桑青并沒有在家,一直到今日已有四天,桑青都未曾出現。他躲起來了嗎?亦或是,如他所言,他只是住在公司了?但為什么連一個電話問候也沒有!也許,他只是空虛寂寞,哪個男人會抗拒送上桌來的美食?罷了,不再多想,一切順其自然,靜觀其變!瑞安抬首坦然向前行去。
“呀!”才行得兩步,卻被輔石小路旁隱藏在灌木叢中的身影驚住,瑞安扶住胸口,認出面前臉孔里,便似有團棉花堵住喉嚨。
只見桑青洋溢起安然的笑容從灌木叢中跨出,發跡還掛著綠色的葉片,他踟躕了片刻,眉眼間卻是一片風清云淡:“我知道你會從這里走,所以一早就在這里等。”
瑞安垂首無言。
“瑞安,你生我的氣嗎?對不起……”他卻道起歉來,語氣依然一如既往真誠地令人不禁想要檢視自己!
她沉默半晌后昂首與他對視:“怎么會!”她露出寬和的笑,踮起腳尖伸手去捉下他發跡綠葉,氣氛稍顯曖昧卻和諧,他靜靜伸手過來握往她的手。
此時電話卻刺耳地響起,瑞安示意,抽出手從包里拿出手機:“喂?”
電話那端傳來驚慌失措的哭聲,是溫夕:“怎么辦啊?瑞安,我殺了人了!我殺了人了!”
“什么?溫夕,殺什么人,怎么回事?”瑞安打了一個激靈。
“朝俊!我殺了朝俊!我好害怕,瑞安……”那邊漸漸只留下嚶嚶地哭聲。朝俊是溫夕的男友。
“溫夕,你別怕,你在哪里?我馬上過來找你好不好?”瑞安努力平服溫夕的情緒,聽溫夕報得地址后,便收起電話。“桑青,朋友那里出了一點事,我得過去一下,今晚可能不會回來往了。”她倉促說完便奔了出去,身后的人卻跟上來一把拉往了她。
“你忘了嗎?還有我啊!”桑青說完,便扣住瑞安的右手走出公園,他的車就停在外面。
車子循著路線開至溫夕所言的廣場,瑞安下車,卻沒能看見溫夕,不知道她會不會做什么傻事,瑞安擔心地四處尋找,終于在一座雕像下看到了溫夕。“溫夕~”她輕聲喚她。
“啊!”蜷縮在雕像下的溫夕依然神經脆弱地被這聲音嚇了一跳,抬首確認是好友以后便又不住地惶恐落淚:“瑞安,怎么辦呢?”她怯怯地說著,不斷環視四周,怕被別人聽見。
“別怕,我在這呢!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瑞安蹲身下來緊握住那雙顫抖的雙手。
“我殺了人!嗚嗚~”她反手死死握住瑞安的手,像是跌落汪洋的人突然抓住一根稻草一般。
“我知道,我知道,沒事啊,沒事啊!”瑞安用力抽出自己的右手來去把溫夕擁到自己的懷里,幾分鐘她才停止顫抖,但依然極其緊張。“溫夕,你能把過程講給我聽聽嗎?”
溫夕抽出身來,拭了拭面上的淚漬,她抬起眼睛,眼淚卻又滾落下來:“他今天來我那里找我要錢,我當時正在用水果刀切橙子,沒理他,然后……然后他,他就在我房間翻起來,他大聲吼我,后來要到我身上來搜,我于是轉身就插了他兩刀!我當時,當時真的是氣急了,看到他胸口,流出血來,他在那里不動了,我就跑了。瑞安,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
“你聽我說,溫夕,我們必須要回去!去救他!”瑞安拉過溫夕的手,她看到那掌心淡淡的血跡,她不知道情況到底有多嚴重,但是心里有個聲音告訴她,一定要幫溫夕,瑞安強忍住泛在眼眶里的眼淚。
“我不要去!”
瑞安呆住,不曾想面前柔弱的女子卻拋出一句冷語,眉眼里充斥了滿滿的恨意,一股寒意侵至骨子里。“這不只是救他,也是救你,如果他真的因你而死,你就得坐牢啊!“瑞安光火地說!
“我巴不得他死!是他,是他毀了我的人生!”一改往日溫潤的面容,溫夕尖利地控訴。
瑞安方才明白,溫夕這么多年的隱忍,并非毫無怨言,歲月漸深,她的恨也滋生蔓延加劇到徹骨,甚至巴不得他死!原來,她和曾經的她,同是愛恨的奴隸,可以完全將生死置之度外。
“他死了,你就解脫了嗎?你就開心了嗎?你的生活就會美好了嗎?”瑞安輕聲問道,像當初拷問自己一般!
溫夕抬起猶豫的眼眸,那兩汪深潭里盛滿了迷茫與苦痛。
“如果他死了,你會永遠活在痛苦當中,永遠都走不出他的陰影!”
這一次,溫夕的眼眸軟化下來,她被瑞安說動了。
“走!”瑞安伸去扶起溫夕,起身看到一直立在車旁的桑青,心內泛起溫暖。兩人走得幾步,溫夕的電話便響起,瑞安示意溫夕接通,溫夕猶豫半天拿出電話,卻又驚駭地把手機扔在地上。瑞安前去拾起,來電者顯示是朝俊,瑞安接通:“你好?”
那邊是震天般的吼聲:“溫夕,你這個婊—子!”瑞安識得,這是朝俊的聲音,內心便是松了一口氣,看來他并沒有死。
“你在哪里?”瑞安問道。
“你不是溫夕?叫那個三八聽電話!”電話那邊毫不客氣地用命令式口氣說道,氣陷何止囂張。
瑞安抬眼看了一眼瑟縮在一旁的溫夕后說道:“溫夕在我這里,有什么事跟我說就行!”
“他捅了老子幾刀,你說有事沒事!叫她趕緊來醫院照顧我,否則我饒不了她!”強硬的口氣中夾雜著吃痛的呻吟。
“在哪個醫院?”
“華山醫院,限她半小時內到!”
瑞安掛掉電話抬頭,卻是桑青在身邊,她前去擁住溫夕的肩:“我們去華山醫院。”
這一次溫夕并無抗拒,只點頭應允,三人便驅車去往華山醫院。
到達醫院,一進朝俊的病房,床上的男人便射來惡狠狠的目光,桑青上前去將兩個女孩護在身后,還以警告的眼神。
瑞安撥開桑青的臂膀說道:“沒事的”,便走到朝俊的床邊去冷言道:“收起你混混的派頭!有我在這里,你別想欺負她!”
“嘿,你是于瑞安吧!我知道你跟溫夕感情好,但是這次她差點殺了我,我會把她告上法庭!”朝俊威脅道!
“你告啊!你他媽告去啊!你干的那些缺德事兒正好也一塊算上!”瑞安未來得及說話,就見溫夕沖到床頭怒罵道。
朝俊一時語塞,仰臉又大叫道:“趕快去給我交費!賬以后再慢慢算!”這一句話里倒失了底氣,多少有些強撐的嫌疑。
溫夕轉身要去交費,卻被桑青攔住:“事情還沒搞清楚,我們沒有理由替你交費,先生!”
“傷是她捅的,不她交誰交啊!我沒報警已經算好的了!”朝俊紅著脖子分辯道。
瑞安心下明白,兩人是尚有情分的,否則事情也不會像現在這么簡單,她轉眼示意桑青,桑青便閃身讓溫夕去了。
不多一會,便有醫生來到病房,告之了朝俊的病情,傷口極深,差一點到心臟,但還并不算嚴重,需休養一段時間。
醫生走后,瑞安把桑青拉出病房:“桑青,你先回去,溫夕情緒還不大穩定,我先和她呆一夜。”不知為何,歷經這一事,短短幾小時,她便對他產生了極大的熟悉感,仿佛他們已是幾年的戀人,彼此通透信任。
桑青俯首看了瑞安幾秒,他知道她需要陪著朋友,必要時還需同他們談談,他以前并不知她有什么要好的朋友,但這一下午來才發現,她原來是這樣善良,這樣為朋友盡心盡力的女孩,她的果斷與勇敢叫他詫異而又感動。“好,那我先回去,有任何需要第一時間要打電話給我,不管怎么樣,我都會來到你身邊!”
眼波流轉,他們對視得幾乎醉了去,誓言明明這么膩,卻為什么叫人那么欲罷不能呢!瑞安逼迫自己保持清醒卻無用,她的雙手緊錮在他的手掌內,他的眼眸灼熱而真誠,這一刻,瑞安才明白,不可思議地,她已經陷入熱戀。“我知道了。”她細語回應他,抽出雙手推他離開!桑青這才依依不舍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