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果真像林陽講的，他們輕輕松松便進了決賽，所有的路似乎都坦坦蕩蕩地擺在他們面前。同學(xué)，老師，都在班會課上對他們倆贊賞有加。那老班推了推眼鏡，笑瞇瞇地說道：“同學(xué)們啊，我們班真的是出了兩顆璀璨的星星。你們兩個，決賽的時候，也別緊張，定定地上去，定定地下來，老師打包票，這冠軍，肯定是你們的。你們要為我們班多添榮耀啊。”他一陣激情演講完畢，臺下便是如雷掌聲。林陽大大咧咧地摸摸頭，敲敲桌子，喊了聲：“謝謝兄弟們，我一定拿個第一回來。”說完，還不忘附贈幾個飛吻，驕傲地，多情地。藍色的眸子里，盡是自信滿滿胸有成竹。霏霏像平時一樣，謙遜得很，低著頭微笑。晚煙握過她的手說道：“霏霏，你看，這么多人在鼓勵你，你一定會拿冠軍的。”

“嗯，晚煙，我知道。”在滿滿班級的歡呼中，她回望過去，肯定地笑著——

他們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準備著，商談著選那首曲，怎么配合舞步，哪兒需要停一停，一點一點，仔仔細細，如此風(fēng)風(fēng)火火得，卻在比賽前一日出了狀況。

那天下午，霏霏在與林陽排練前去了更衣室。他們學(xué)校里，每個學(xué)生都配備一個柜子。她正準備拿出自己的芭蕾舞裙，正正式式地與林陽預(yù)演一次。那條芭蕾舞裙，是她媽媽買的。那日，她與媽媽去買芭蕾舞裙時，這條裙子正光鮮亮麗地擺在眼前。那綢子白的像雪，做工精細。頂上很多燈光都齊刷刷地打在那裙子上，特別璀璨，一看便是價值不菲。她知道她家無法負擔(dān)得起，也并不奢望，自己只是需要一款簡簡單單的裙子便好。她從小芭蕾出身，大大小小的比賽時常有，但每次都去租就有點麻煩了，所以那日才準備去買的。她媽媽瞧見了眼前這舞裙，也很是喜歡，摸著裙子的面料，看了一眼又一眼，便問那人：“這裙子不錯，怎么賣？”

“780元，打個學(xué)生折什么的，算是700.”那人不咸不淡地回道。

780元的芭蕾舞裙，可真是把霏霏嚇到了。平常買個衣服，他們家都是趁著快過季的時候去圖個便宜的，所以平常穿的大多都是幾十塊錢的。這一個芭蕾舞裙，竟要780！她媽媽為了讓她能去貴族學(xué)院，把能省的都省了，只是希望她以后的朋友，同學(xué)的都是很有來頭的，這樣好照應(yīng)，找人辦事也容易。她怎么還能要求這780的裙子？

她趕緊牽了母親的手，低聲說道：“媽，我不喜歡這衣服，別買了啊，我們?nèi)タ纯磩e的。”

“嗯，好吧。”她媽媽也有點猶豫，敷衍著，心還是掛在那衣服上了。這么漂亮的衣服，我女兒穿上去會很漂亮吧！

那時她硬拉著她媽媽看了其他款式，卻怎么也入不了她媽媽的眼。最后，她媽媽好像做了一個很重要的決定似的，對那店主說道：“我要那個700的裙子，你便宜點？”

她愣在一旁，被這話給嚇到了。

“媽，我不要這衣服，真的不要。”她急了，上前阻攔。

“乖，我覺著這衣服好看，穿你身上肯定很好看。”她媽媽拍了拍她的頭，安慰道。

“媽，我真不要……”饒是她多苦口婆心地阻攔，她媽媽還是買了下來，講了半天的價，以670的價格把那衣服帶回了家。她第一次穿著那條舞裙時，眼眶里裝滿了淚。只要是做媽媽的，誰不希望自己的閨女兒漂漂亮亮的？

她媽媽說，你是只天鵝，就該像天鵝一樣干干凈凈，一塵不染的。

可是——媽媽卻不知道，她不孝的女兒，早就對不起她的一片苦心了。

所以她更加珍視那件衣服，就像珍視過去那個干凈的自己一樣。所以當(dāng)柜子被打開的那一刻，她有點崩潰了——

我的裙子......我的裙子呢？她近乎瘋狂地叫著，盡管這些叫聲多么無力。那時更衣室里人都已走光，只剩下了她一個，燈影幢幢，照在她蒼白的臉上。她明明記得，今天早上，她真的是把衣服拿來了，她真的把衣服穩(wěn)穩(wěn)妥妥地放進了柜子內(nèi)側(cè)。現(xiàn)在，到底去了哪里？她的腦袋空白一片，不知道衣服在哪里，不知道誰拿走了它，更不知道別人是如何把衣服拿走的？背上冷汗直冒，她忽然覺得失去了重心，一撲通，坐在了冰涼的地板上。她.....如何跟媽媽解釋？

林陽此時在音樂教室等了她很久，些許不耐煩起來。心頭忽然想起上次康南的事，覺得不對勁，擔(dān)心她會出什么事，就飛快地跑去了女更衣室。他在外頭大聲喊著霏霏的名字，可是里面卻一片安靜，沒人回答。他有點兒怕了，想著這么安靜，女更衣室估計沒人，就冒著被叫色狼的危險走了進去欲一探究竟。當(dāng)他轉(zhuǎn)角時，正看見霏霏一個人縮在墻角，眼睛直直地看著地板，一副失了魂兒的樣子。他急忙擔(dān)憂地問：“霏霏，你怎么了？”

半晌，無人應(yīng)答。

“你回話啊。”他可真急了，手足無措。

依舊，霏霏的眼神空洞，臉色一片蒼白。

他怕真出什么事，一遍又一遍地搖她，望她回個話，隨便說句話也好。卻突然感到眼前的人抱上了他的背，頭倚在他肩上，突然放聲痛哭起來。

他一怔，動彈不得。

等她哭消停了，他用手輕輕地拍著她的背，眉頭緊鎖：“乖，怎么了？”

“我的舞裙……我媽媽買給我的舞裙……”她的聲音停停頓頓，混著哭音，不清不楚。

林陽花了好半天的力氣才聽懂了她的意思，也頗感好奇。柜子上的鑰匙都是自己所有的，這柜子里的東西怎么就不翼而飛了？越想越離奇，但看著眼前的霏霏哭成這樣，就安慰道：“沒事兒沒事兒，哥哥很快會幫你找回來的，你別擔(dān)心，有的事兒啊，順其自然。”嘴上是這么說著，可他上哪兒找？平日林陽身邊女生換來換去，他可是很有一套的。眼前碰上了帶淚梨花，平日里的嘴皮竟不知去了哪里。他連哄帶騙地把她安撫好，終于在送她回家之前讓她停了淚。

那日她哭得天寒地坼，

他急的手足無措，

忽略了樓道里匆匆走過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