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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 小懈樹
  • peterc
  • 11564字
  • 2013-07-24 10:37:40

所有的這一切,對于我來說,還有什么好在乎的。我他媽的什么都不在乎,我可以很負責任地告訴你。我的功課掛了幾門。每學期,我都要和低一屆的小孩重修一大堆垃圾課程。關鍵在于,這些你修了又修的功課真的就那么有用?說起這些來能笑死一大堆人。你每天起早貪黑去上課,有時候還要看下老師的臉色,最后卻不過是為了一張紙而已。可是這張紙又不能讓你怎么樣,這張紙唯一的作用是使你變得更加平庸。你越來越把你自己逼到了死角,變得越來越一無是處。你每天就生活在這張紙的陰影之下,惶惶不安。你的問題是你自己多年以來的疏忽造成的。你早就把你自己“貢獻”了出去,你成了一個奴隸。這個時候,你需要突破的不只是一個簡單的問題。可以想見的是,多年以后,你簡直成了廢人一個。

可是,你也許會說我現(xiàn)在就是廢人一個。沒錯!我現(xiàn)在就是,沒什么好遮遮掩掩的。我從沒把自己當成是很有用的人,我胸無大志,你知道吧。除了胡思亂想,我不知道我還會干些什么。我所有的所謂的朋友,我見過的每一個人渣,我都喜歡的要命。你要是見了他們,沒準你也會喜歡。這個世界就是這么奇怪。有的人,有些人,你明明知道他們很虛偽,他們在你面前像丑小鴨一樣討論什么考試分數(shù),可是你卻沒有辦法不去喜歡他們。簡直荒謬無比,這個世界,不是么?

嗯,如果你還相信我的話,我當時真準備跟儉逼干一架呢。他雖然長得比我壯,但我一點不怕他。我這么說,倒不是因為我想發(fā)點狠什么的,我跟儉逼沒仇,你得相信我。我說我想打架,只是一股尿性沖動,你知道吧,只是這樣。我是為了打架而打架,你知道吧,沒有其他目的。我是說,萬一真打起來的話。不過到后來,我只踢了一腳他們的那些無數(shù)個塑料籃子,我把它們踢得到處都是。這他媽的,還真過癮。

儉逼大概以為我要強拆了他們宿舍,大聲喊道“你在干嘛?”我當然沒有理睬他,我徑直走了出去。那時候,我突然想給我奶奶打個電話。她前一陣生病住院,不過這會兒已經(jīng)沒事了。

在平時,我很少往家里打電話。我老媽是個公益分子,每個星期五她總會準時掛個長途給我,風雨無阻。但她每次問的也無非是那些重復了無數(shù)次的問題。全世界每個做母親的總都是這樣,對吧。這是她們手里的特權(quán)。她們總恨不得把你裝進那個隕石制成的保險箱里面鎖起來才能放了一百二十個心。所以,我也極少給她打電話,我倒并不是怕她嘮嘮叨叨。

我奶奶是我唯一會經(jīng)常給她打電話的人,她不知道怎么用手機。

在給我奶奶打電話之前,我想起了一件極有趣的事,在學校里發(fā)生的事兒。去年下半年剛開學的一天晚上,我和阿超一起在2號食堂二樓吃飯。那時候已經(jīng)很遲,你知道吧,食堂都要關門了。剛一坐下,我看到一對情侶模樣的兩個人打小門進來了,他們之前還在門口糾纏了好一會兒。

那個男的拉著女孩的手,他幾乎是把她拖進了食堂。我本來還以為是情侶之間鬧矛盾了想和好,所以做出了這個事兒。這也很正常,是吧。我是說,你在大學校園里總能看到這樣的情景,或者差不多的。兩個人打打鬧鬧,糾纏不清,到最后和和氣氣,就像在表演一門話劇。很搞笑,對吧。不過,你最好聽我慢慢講下去。

“進來吧,你已經(jīng)答應我了。”我一聽,差點把飯噴到了阿超的臉上。那個男的倒撒起嬌來來,他說話的樣子像是一個十足的娘炮。

“我要走了,再晚都沒車坐啦。你送我回去嗎?”女孩這樣說。她看起來極不情愿,不過她最后還是跟那個男的一起走了進來。

食堂里面現(xiàn)在只有一些剩飯剩菜,我不知道他們還能吃到什么。我看他們走去拿盤子,就馬上向阿超點頭示意。

“只是一對普通的情侶啊。打情罵俏,很正常。”阿超看了一眼那兩個人說。他不知道我在想什么。

“我跟你打個賭。我去找那個女的要電話號碼,就現(xiàn)在,怎么樣?”我可以發(fā)誓,我當時真是一時興起。我當然知道去找一個恕不相識的女人要電話號碼是天方夜譚,我大概還會被別人罵成“耍流氓”。關鍵是,我當時確實很想這么做,我一想到這個主意就覺得非做不可。我是一根筋腦袋,你知道吧。不過現(xiàn)在,現(xiàn)在想想,我的確有夠沖動的。

“好!沒問題,一頓飯吧。”阿超說他愿意賭一頓飯。我當然更高興啦,雖然其實我并不很在意賭或是不賭。我只是想上去試試運氣。我以前也干過這種“傻事”-----跑去問一個陌生女孩的姓名或者專業(yè)什么的,不過你應該猜得到結(jié)局。可問題是,我天生就是這種人,經(jīng)常干一些傻里傻氣的事兒。我甚至都不覺得干這種事很傻。當我每次這么做的時候,別提有多興奮,我覺得我一定會搞定。但我大腦里的另一個聲音卻又清楚地告訴我,沒戲。不過,我還是愿意至少一試。

我就這樣,在阿超的鼓勵下,在那兩個人都選好位子坐下以后,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好在他們坐的位置離我們并不很遠。

“同學,你們好!”你要是想不失禮貌地跟一個大學生打招呼,最好開頭就來句“同學,你好”或者“你好,同學”這樣的話。這是所有大學生唯一他媽的能聽得懂的搭訕語言。

他們點的是同一樣飯菜:巴西烤肉。但他們倆根本就沒有理我。在我好心好意打了招呼以后,他們?nèi)匀桓鞒愿鞯模蚪蛴形丁D莻€女的倒是個救世主,只顧玩命地喝著湯。她的那個剩湯的瓦罐還缺了一個角,不過,她一點也不在意。她只是喝湯,對飯沒什么興趣。

“是這樣的。”我繼續(xù)說。像這種時候,你應該至少把你想到的話全說完。“我們在做一個公益活動。我們準備征集18對情侶,做一次義務支教,大概一個禮拜左右。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13對報名參加了。我們想通過這次活動加深大學生對當代公益事業(yè)的了解,同時為社會做出一點應有的貢獻。活動結(jié)束以后,我們會把這次活動所有參與者的信息提交學校申請備案,我們還會在學校做一次公益展覽。這次的活動是得到了校區(qū)領導高度重視的,校區(qū)書記朱鴻奕同志親自批示,他對我們寄望很高。”

我這么說了一會兒,話全是我臨時編出來的。我沒在學生會呆過,不過我知道他們的一切做法。這些人渣平時風風火火,做活動的時候就喜歡祭出個什么領導來撐撐場面。但他們其實根本就不怎么在乎這些活動到底做得效果如何,他們只在乎自己的位子,誰叫他們是所謂有話語權(quán)的一幫人呢,對吧。

“不知道你們對這個有沒有興趣?”我說。我盡量把語氣放的誠懇,但我的心已經(jīng)涼了———差不多一半。

“學生會的?”那個男的終于反應過來,他像一個餓死鬼托生的。“我怎么沒聽說過這個活動,什么時候開始的。”

“大概一個星期以前。你們要是有興趣的話,現(xiàn)在可以給我一個聯(lián)系方式,到時候我們會有人通知你們。去之前還有一些事情要安排一下。”我又胡謅了一大堆。

“可是,這里沒有情侶啊,他是我表弟。”女孩說話了。我一瞥,這才看清她的相貌。她雖然劃了濃妝,但有一些東西是沒有辦法掩飾的,我猜她的年齡應該在九十歲以上。我甚至都不應該稱呼她為“女孩”。

這么一來,我當然十分沮喪,我自以為把故事編得天衣無縫,但我的計劃又要泡湯了。正要走的時候,那個男的說話了。

“你可以記下我的號碼。”他把頭抬了起來,眼巴巴地望著我,好像我是一個神仙。

“你有女朋友?我怎么不知道,你媽知道嗎?她是哪的人?”中年女人說道。我一聽都有點后悔了,你知道么。我他媽的不能干涉別人的家事。

排除少數(shù)特殊情況,全國的長輩家長,他們總希望你一生都不要談戀愛。他們希望你一生都只會讀書,都只要呆在學校里。他們覺得你一走出學校去就會殺個人或者犯個事什么的,他們永遠都只把你當成個小屁孩。但是,當你走向社會了上班以后,他們又希望天上掉下個林妹妹,他們總要把你的一生全毀了才肯罷手。

不管怎么說,我當時郁悶極了,我碰了一鼻子灰。那個男的要把他的電話號碼給我,但是我要他的號碼能有什么鳥用。我最初想要的是那個“女孩”的電話,但她根本是一個不存在的“女孩”,她只是一個假象。不過,你要是遇到這樣的事兒也不會全無收獲,你至少很愿意回憶這類的事情,就和你回憶你小時候尿床是一樣的。

我正要走出宿舍去,莽夫一下子沖了出來,他突然大聲一叫,讓我等他一會兒。他媽的,把我嚇得半死。

“南哥,你的電瓶車明天要用么?”真他媽的,我都要哭出來了,我還以為是儉逼要分娩了好叫我過去搭個手來著。他在叫你的時候,就從來不怕會因為這一聲大叫而讓你魂飛魄散,他總要讓你嚇到半死。

“你什么時候要的話找我拿鑰匙就行了。”

“我們明天準備去一趟市區(qū)。去把妹。”莽夫一邊笑一邊說。他總喜歡說自己去把妹去把妹什么的。但是,你又沒見過他把個妹回來。

“祝你把妹成功。”我簡潔明了地結(jié)束了這段對話。我最不喜歡別人在跟我借東西的時候總恨不得把他家里祖宗十八代都介紹一遍。我要是找別人借東西就干凈利索,絕不廢話連篇。

嗯,我走到樓梯間中間的窗戶邊上,準備給我奶奶打個電話。幾天前,在她還在住院的時候,我打過一回。那時候她說醫(yī)生已經(jīng)批準可以出院了,我就跟她說以后出門的話隨身帶幾顆糖果-----她的病是低血糖引起的。她滿口答應了,她以前其實是不怎么喜歡吃甜食的人。

我撥了我奶奶的電話,電話很快就通了,我卻等了半天。我是說,她那邊電話信號已經(jīng)通了,但是一直沒有人接。我重復撥了三遍,等了差不多五百年,最后終于有人接聽了。

這段對話其實并沒有持續(xù)很長時間,那是因為-----當時已經(jīng)有點晚了嘛。年老一點的人,像我奶奶,早該上床睡覺去了。再說,我本來也不打算跟她說太多話,我只是想問下她的病有沒有好一點,就是這樣。

“奶奶,是我,未海。”每次跟我奶奶打電話,我都得自報大名。她一共有九個孫子,但她已經(jīng)不太能從電話里聽出區(qū)別來了。我要是不這樣做的話,她能把我們9個人的名字全都說一遍。在這方面,她有點靠猜。我估計就算我們9個人全站在她面前,她也有可能認錯,她已經(jīng)是那樣的一個人了。

我的奶奶是那種真正上了年紀的人,我得承認,她不像以前那么聰明。她以前是很聰明的女人,但是人總會有老去的一天。無論你年輕的時候多么風光,你永遠無法逃脫的是時間的詛咒。對于我的奶奶,我只想說,她是我的奶奶,我不愿意她在下雨的天氣里感冒或者上街走路的時候摔倒,我也不想跟她玩猜名字的游戲。所以,我總是盡量給她多打幾個電話,每次跟她打電話的時候作自我介紹。我不知道具體的事情該怎么說,總之,我不太喜歡杞人憂天,我也不想失去我的奶奶。

“啊?未開?”她說的話不是很清楚,應該是在睡覺的時候被我的電話吵醒了。到我這一輩,起名字的時候其實都不怎么把輩分加進去了,但是老人家每次叫我們的名字都要加一個“未”字。

“是未海,我是未海。”我又說了一遍。

“哦,是未海。你那邊怎么樣,你還好吧?”她每次一聽到是我,就問我“那邊怎么樣”。因為我是唯一一個出遠門上大學的倒霉孩子,這點她倒記得很清楚。

“我很好。您怎么樣,病現(xiàn)在好了沒?”

“嗯,比起以前好多了,醫(yī)生說要我過幾天去做一次復查。我倒不是很想去,花了冤枉錢。”老人家總是覺得去醫(yī)院看病就是“花冤枉錢”。

“醫(yī)生說要去看一下就去嘛,不去怎么行呢。萬一還有什么并發(fā)癥呢,檢查一下也放心。”

“嗯,你爸爸也說要我去看一下。你怎么現(xiàn)在還沒休息,幾點啦?”

“差不多10點,我準備去睡覺了。”我撒了個謊。自從上大學以來,我還沒有過10點鐘上床睡覺的記錄。“過幾天,您最好還是往醫(yī)院里去一趟,又不麻煩,身體要緊嘛。”

“嗯,嗯,曉得了。”

“那您睡吧,不好感冒了。”

“嗯,好,你去忙吧。”

“我知道。”

掛了電話,我并沒有急著回到宿舍去,我趴在樓梯間窗戶上朝下面望了一會兒。兩棟宿舍樓之間的區(qū)域有兩條交叉的道路,電力供應不足的路燈擺設在道路邊上。要是有人走過,你只能看到他的身形輪廓,你知道是一個人在走路。被這些道路分開來的是兩大塊草地,上面稀稀疏疏種了幾顆不知名不對稱的樹。這些樹實在有點不大,而且很丑,要達到可以乘涼的程度恐怕還得幾十年。你看了甚至會希望它們別長在那兒就好了,很煞風景。

再往遠一點的地方,在靠近學校圍欄的一條路邊我看到有兩個人,一男一女。他們在路燈下踱著,我也不知道他們在那兒干什么。

那個男的,蹲在路邊,逗一只野貓玩得起勁。學校里面到處都有很多野貓野狗什么的,你只要一走出宿舍去就會發(fā)現(xiàn)一兩只。那個女的,一個人站在路燈下面,沒去管他的男朋友。她一個人站在那里發(fā)呆,還時不時弄一下她的頭發(fā)。過了一會兒,女孩突然一下子撲倒在男孩身上,壓在他身上。嗨,他們差點翻倒在地,你知道吧。不過她只是鬧著玩的,女孩也跟男孩一起逗那只野貓。我不知道他們有沒有說什么,反正我聽不大到,我一直趴在窗戶上看他們兩打打鬧鬧。又過了一會兒,男孩站了起來,他背著女孩在那里轉(zhuǎn)圈圈。那個女孩開始大叫,那只野貓也不知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我就看到這里,轉(zhuǎn)身下樓去了。

我回到宿舍,唐老板和超逼還是我剛出門時候的樣子,各自玩電腦。我跑去上了個廁所,然后坐到自己的凳子上,打開電腦。

電腦開了以后我又不知道該做什么了,整個下午我都在玩游戲看電影,但是我現(xiàn)在一點也不想干這些。連上網(wǎng)絡以后,我又發(fā)了會兒呆。我說過,我無時無刻不在發(fā)呆,我一沒事干了就會發(fā)呆。我其實也想干一些事來著,但是我那時候干不了,我沒法干。

看了一會兒新聞,刷了一會兒微博,實在沒什么新鮮的事情,大部分我都看過了。我點開“我的電腦”文件夾,F(xiàn)盤里的空間已經(jīng)差不多被占滿,我在里面存了很多電影。我一時興起,把里面的電影全刪了,一部不剩。有幾部是我特別喜歡的,就比如說《不一樣的天空》《搏擊俱樂部》《心靈捕手》等等。這些電影我都看了無數(shù)遍,我甚至可以背出其中經(jīng)典的橋段來。我也愛看好萊塢的所謂大片,我也喜歡幾個好萊塢的明星,但是真正讓我記住的往往是那些不太起眼的“小片”,我喜歡的要命。在看《不一樣的天空》時,我就超級喜歡萊昂納多演的亞力,我本身沒有什么特殊癖好,但我就是喜歡那個有點過分不著調(diào)的孩子。他是一個絕不會欺騙你的孩子。當然,強尼德普演的也很好,我很喜歡他,但是我覺得萊昂納多是最棒的。除了這些,還有許多很好的電影,我是說我自己喜歡的,那些獨立電影,短片什么的,我收藏了一些。但是現(xiàn)在我把它們?nèi)珓h了。

說不出來是什么原因,我以前也干過這樣的事,我大概是以為這樣就可以重新開始一段生活了吧。說起來,我的悲催的生活實在簡單得不能再簡單。除了偶爾去操場跑步外,我把大部分時間用在看小說看電影聽音樂玩游戲上面,這樣不好。我很想出去做一次遠足旅行,一個人或者兩個人都可以。我想去一個沒什么人的地方,帶上帳篷睡袋,脫離人群過幾天。這是我大腦里面想的,但是我不知道我會不會真的上路,我跟王老吉也說過這事。如果有一天我決定要動身了,臨行之前我肯定會猶豫很久。倒不是說這件事有多么難,多么危險,我會想一些別的,我說不清。

“今天有熱水么?”超逼突然問了我一句。

“為什么沒有?”

“天氣----不是很好嘛。”

“也不是很差,昨天還那么熱。”

“你試過啦。”

“我剛給管太陽能的人打了個電話。”

我點上一支倒霉煙,超逼又不說話了。你一跟他開起玩笑,他馬上就閉嘴。他是一個不怎么幽默的人,也不怎么喜歡別人跟他開玩笑,特別是我。但我就一直想“開導”他,我故意把一些看到的段子跟他聯(lián)系起來,讓他接招。他有時候也會不高興,但大部分時間他會很有禮貌地拒人于千里之外。

“你在擔心什么?超逼。”我又問他。

“什么什么?我哪有擔心什么。”

“那你怎么問我有沒有熱水。”

“我隨便問的,我以為你知道。”

“知道什么?”

“知道什么?知道有沒有熱水!哎,算了,我自己去看。”

“我是說,你明明知道今天有熱水,但是又為什么要問我有沒有熱水,你應該知道今天有熱水的。”

“我不知道啊!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不知道?你知道的,我知道你知道。”

“我為什么會知道?我以為你知道的。算了,我自己去看,當我沒說。OK?”

超逼把電腦關了,站起來,他一邊嘆著氣一邊脫鞋子。脫完鞋子,他又把它們拿在手里拍了一會兒,拍的很有節(jié)奏。超逼是一個很愛干凈的人,要是出去吃個飯或者干什么,他總要把全身上下拍那么一兩千遍。大部分時候,我早上就是被他拍鞋子的聲音叫醒,他可以算是一個準點準時的鬧鐘。

但這也沒什么好說的,超逼馬上就去跑去洗澡了,我仍然坐在我的凳子上面看著電腦。我登了下QQ,現(xiàn)在我都不大愛登QQ了。老有一群人,他們是你以前的好朋友,你卻不知道該跟他們說些什么。往往是說了沒兩句,互相都感覺厭倦了,甚至有點討厭這段對話,恨不得能馬上結(jié)束。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沒什么話好說,你又不能直截了當?shù)仃P掉對話框,對吧。有點不禮貌。

我點開我的主頁,看了一會兒,主要是看了下相冊里的照片。我以前很喜歡上傳自己的照片。一旦買了件什么新衣服,我就穿上去,擺個不錯的POSE,照一張傳到網(wǎng)上。我這么做是因為我老姐她要看下衣服的效果,上大學前兩年的衣服有很多都是她給我買的。后來我也自己買衣服穿,買了以后我還是照一張照片傳到網(wǎng)上,引來一大堆評論。當然,這些評論都是有名有姓的人寫的,是我的好朋友,以前的好朋友,他們通過這種方式關注你。

看了一會兒,我也沒什么欲望了,我又動手把相冊里的照片全刪了。有一個相冊里裝了很多照片,是我以前跟念哥在杭州的時候拍的,大概有一百多張,我全給刪了。這些照片我都看了千百遍,我記得照每一張照片時候的情景,但是我也懶得再去看了。說實話,我越來越不喜歡這些照片了。我現(xiàn)在雖然有一個相機,但是我也沒有一天到晚地跑出去到處拍照玩。我是一個不很專注的人。

在我刪相冊的時候,有一個人通過QQ校友想加我,是一個我不認識的人。我點了同意。她起先是說了一大堆廢話,不是搭訕的話。我馬上就意識到了----她是搞推銷的。

我直接問她,想要我買什么。她說她是賣茶葉的,主頁里面有具體介紹,我說我沒看。她又說她家在福建什么地方,我忘了。她還說她家里世世代代都種茶葉,質(zhì)量很好什么的,還說了她父親。她稱呼她老爸為“父親”,我有一點意外。

我一直沒說什么,她打字很快,對話框里面全是她的話。最后她也什么都不管了,不停地說要我買一點,好像她要“賣茶葬父”一樣,說干他們這行也不容易。我跟她說,我知道,我以前干過,推銷嘛。其實我沒干過,我倒是有一段發(fā)傳單的經(jīng)歷,累是很累,但我只能同情她了。她聽說我是同行,馬上就不說別的了,一個勁的說買一點吧買一點吧。她一點也不懂推銷。

最后,我實在沒有辦法,我說,我有一個哥哥在浙江,他喜歡喝茶。我沒有想騙她,我想的只是盡快結(jié)束,你知道吧。老實說,我他媽的從小到大就沒怎么喝過茶,更不是什么專家。所以,我不可能跑去找一個陌生女人買茶葉。但是她一聽馬上又說要我把我“哥哥”的電話號碼給她,她沒有說什么拋磚引玉的話,她只是直接這么說了無數(shù)遍。問題是,我根本就沒有一個哥哥在浙江。我說那些話只是想讓她知道我的態(tài)度,讓她多走一家。我一直和她扯這么久也只是因為我那時候很無聊,想找個人說說話而已,你知道吧,但她不是我要找的那種人。

其實,我倒是有一個高中時候的同學在浙江,已經(jīng)很久沒聯(lián)系了,我不知道他有沒有換號碼。但我也不怎么想把這個號碼給她,她實在沒什么禮貌。我倒并不是很希望她能放低姿態(tài),求我一樣,我只是想和她平平靜靜地聊會兒天。她沒有理解我的意思,也不怎么想聊天,惹得我心煩意亂。到后來,我就把我那個同學的電話號碼發(fā)給她了,我不想這么做,但我還是做了。發(fā)完電話號碼,她又像催魂一樣要我把姓名也告訴她。我當然不干啦,我說了一句“你這么急躁的性格,怎么做得了推銷”。她這時候終于爆發(fā)了,她說關我屁事,說我是軟蛋,說我什么都不知道,盡瞎說。她在罵我的時候打字速度更是比之前提升了差不多一萬倍,我一句話也沒有說。我很能理解她的心情,因為我老爸基本上就是這樣的人。我看著電腦屏幕,她打的每個字我都看了一遍,我沒有立即關掉對話框。

幾分鐘之后,她沒再打字,我看了一下他罵我的字數(shù),應該比之前說的話全加起來還多。我就說了一句“罵完了?”,她也沒再理我,我猜她大概是去打電話了。這樣,我就把QQ關了,我并沒有把她拉黑或者什么,只是關了QQ。說實話,我倒一點也不恨她,對于她的說教,我沒有一點憤世嫉俗的感覺。我甚至有一點喜歡聽她罵我,聽一個陌生人沒心沒肺地罵我。在現(xiàn)實中,如果一個我不認識的人指著我的鼻子罵我的話我肯定會跟他拼命。但如果這個人不在我面前,我就不會說什么了。我媽也是一個教導處主任,她每次跟我打電話,說了一大堆。有幾次我就把電話放在桌子上,直到她說完。所有的這些人,說了我不喜歡聽的話的這些人,我沒有一點記恨,我喜歡聽別人說故事,雖然他們說的不一定是故事。

關了QQ之后,我把電腦也關了,我準備把電腦搬上床去。我以前買過一個小桌子,是專門在床上用的那種。在關電腦的這個當口,我又點了一支煙,走到陽臺上,一個人看著外面。對面宿舍這時候全都開著燈,一樓和二樓所有宿舍的窗簾全拉開著,你可以聽到一些男生在陽臺上大叫,但他們在叫什么你卻不可能知道。三樓以上是女生宿舍,住在里面的女生老是把窗簾遮得嚴嚴實實,偶爾有一兩個人出來收收衣服什么的。總之,就是這些了。從大一到大四,我每天晚上看到的就是這些。

我又站在欄桿邊上,扶著欄桿,我突然產(chǎn)生了一種想要跳下去的沖動。我是說我當時一瞬間有這種想法,倒不是純粹為了做什么傻事。我估計我是想體驗一下自由落體的感覺,做一些我從沒做過的事,差不多就是這樣。我之前已經(jīng)說過,欄桿是很堅固的,如果我想制造一起意外事件的話,在這種條件下會很困難。接著我又開始拼命地搖欄桿,它當然還是一動不動,它比我想象的要堅固得多。

我看著下面小片的草坪,抽完最后一口煙后我把煙頭丟了下去。煙頭落在草坪上,過了很久才熄滅,我一直看著這截煙頭。它發(fā)出的亮光很微弱,但是我能看清。不管怎么說,我那時候多少是有點悲觀,我看著那截煙頭的時候,居然有種要哭鼻子的節(jié)奏。我的意思是,我的到目前為止的一生,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其實是很失敗的。我很少思考這樣的問題,但當你開始為你的一生做一個定義的時候,你就會很傷感。所以,不到萬不得已,千萬不要去思考人生啊未來啊這樣的屁事。

你要是不去考慮這些事情倒還好。一旦想到某些,就比如說,你把你自己比作成一個什么,你會發(fā)現(xiàn)這并不完整。一切都不完整,一切都只是未定義,何況是人。在我老媽看來,我是一塊金子,因為她老是跟我說“金子在哪都會發(fā)光”這樣的話。問題是,我根本就不可能是塊金子,我是塊朽木,你知道吧。到了哪兒我也不會發(fā)光的,沒辦法。我并沒有自暴自棄,我是這么想的。我要是一截煙頭的話,我肯定不會使某人被照亮,我只會使某人生病。一截被隨手扔在地上的煙頭,不是很亮,自顧自地躺在那里,直到完結(jié)的時刻到來。

搖了一會兒欄桿,我又進去拿了一根煙來抽。我其實也不是那種特別愛抽煙的人,但我確實抽得挺兇。我猜這大概是一種習慣來著,不抽煙我就沒事干了,你知道吧。我又不是那種安分守己的人。你要是到我們宿舍來玩,十有8九你會看到我叼著一支煙,坐在凳子上,要么玩手機,要么玩電腦。不過我看書的時候倒蠻少抽煙,主要是因為沒什么心思。

嗯,我蹲在地上,一邊抽煙一邊看著對面宿舍樓,突然我想到了一個很不錯的“主意”。

在兩個宿舍陽臺之間有一小段瓷磚鋪的墻壁,我那時候就準備在上面寫點什么。我手上的煙還剩下大半截,我就拿著煙頭開始在墻上“寫字”。寫完一截煙絲,我又點燃,猛吸一口,再繼續(xù)寫。就這樣,一共用了三根煙,我寫了一個英文單詞:FUCK。

寫完之后,我簡直太高興了,我又點了一支煙抽起來。儉逼跑到我這邊來,他居然這時候問我想不想下樓去買吃的。我告訴他,我寫了個字,要送給他。我把他拉到陽臺上去看。他說不想看,他老是對什么東西都不那么感興趣,除了他媽的----學習。

我就跟他說,他要是去看的話,我就陪他去買吃的。他只好答應了。看完我寫的字,他馬上面無表情地敷衍了句“走吧”。

我都懷疑他有沒有看到,就一直問他“怎么樣,怎么樣”。他也懶得理我,一個勁地往前走。

“你要是不說,我就不去了。”我跟他說。我一時樂壞了,你知道吧,一定要儉逼說點什么。其實我倒不一定很想聽。

“那好吧,我自己去。”儉逼一轉(zhuǎn)身走到門口。他沒什么脾氣,不過你看到他那樣子,還以為他接到了國家領導人的命令,耽誤不得呢。

“儉逼,你聽我說。”我跑了出去。“你覺得怎么樣?是不是很漂亮?你到底有沒有看到那個字?不漂亮嗎?”

“很漂亮,對,很漂亮。行了吧!”他極不情愿的說了句。每次看到儉逼這樣子,我就有點幸災樂禍的感覺。我是一個諧星。

我以前跟一個女孩說過,我是一個喜歡玩和玩笑的人。我的確是!

“應該是,真他媽的漂亮!”我又說。

“你他媽的,能不能正常點?”

“我他媽的,不是很正常么?”

“你干嘛老問我漂不漂亮?漂亮個毛線啊!”

“毛線,也很漂亮!”一邊說,我們一邊往樓梯走去。“我想說,你知不知道現(xiàn)在幾點啦,大哥。”

“幾點啦?”

“快十一點啦,大哥!”

“那又怎么樣?”

“樓下要關門了。”

“還沒到時間。”

“要是關了怎么辦?”

“關了就不去了。”

“你肚子餓了怎么辦?”

“餓了就吃你。”

總之,我那會兒是心情大好,我因為一件“小事”而高興得不得了。我跟著儉逼一路走下樓去,又蹦又跳,他倒是沒什么怨言。

我們到了樓下,好在前門還沒關,但也快要關了。我們這棟宿舍樓的樓管阿姨在關門這件事情上很有研究。我是說,如果在早上,她倒不一定會準時開門。上大一的時候,因為要晨跑,孩子們都起的很早,結(jié)果有幾次我們?nèi)サ綐窍拢€沒開門,那時候已經(jīng)6點鐘都過了。我們就去叫醒她,但她顯然不像是中了頭彩一樣興高采烈。當然,在這件事情上她沒有任何錯誤之處,我只是覺得,每個人的時間觀念是不同的。你做事的時候,別人也許在睡覺或者吃屎什么的,就是這么簡單。后來我和儉逼就去了南北碼頭。

在平時,南北碼頭是最早關門的一個店,但是那天卻出了個意外。其他店都打樣了,唯獨南北碼頭一家還開著門。他們雇了幾個人,好像在收拾什么。我沒有買任何東西,儉逼也只拿了兩袋泡面就走了,他喜歡吃泡面。儉逼平時吃得最多的是“老壇酸菜面”,我們跟他開玩笑的時候就說他吃的是“腦殘酸菜面”,他也不跟你辯駁什么。他就是那樣的一個人,不怎么在乎你跟他開點玩笑。

在我們回去的路上發(fā)生了一件糗事,我他媽的摔了一跤,差點要了我的小命。我當時正在看一對情侶摟摟抱抱地吻別,我想喊儉逼過來一起看,結(jié)果踩在一塊大理石地板上滑倒了。不知道是誰在把一灘水剛好潑在了上面。我沒怎么看清,害得我的胳膊上擦掉了一大塊皮,疼得要命。不過好在我保住了腦袋。儉逼一看我摔了個狗吃屎,差點沒笑到當場斷氣。他還故意問我要不要扶,我說不用,我他媽的又不是殘疾人。

我們回去的時候,宿舍門已經(jīng)關了,儉逼在那邊狂按門鈴。但是等了半天也沒人來開門,我以為門鈴壞了。儉逼又開始大聲喊“阿姨”。住在一樓的幾個家伙紛紛伸長脖子,出來看熱鬧。這幫人渣當中,有幾個干脆搬了板凳,一邊嗑瓜子一邊看著我們。過了大約五萬年,阿姨出來了。她把門打開以后站在門口,雙手叉腰,很沒好氣地說“我正在換衣服,你們在這邊大叫什么!”儉逼只好連忙道歉,不住地說“下次不會了,下次不會了”。她馬上又說讓我們寫個檢討,明天交給她。儉逼也滿口答應。總之,我是站在儉逼后面,一直看著他們談話,胳膊還在流血,但是阿姨完全沒有注意到。后來我們兩個就上樓去了。上樓之前,我從自動售貨機買了一瓶加多寶,一邊喝一邊走。我雖然受了點傷,疼得像被火燒一樣,不過我還挺開心的。

回到宿舍,我是說,我回到我自己的宿舍,儉逼也跟了進來。他馬上向宿舍里另外的兩個人宣布我摔了一跤的消息,簡直興奮到語無倫次。在他看來,這大概是他媽的一個重大的國際新聞。關鍵是,當超逼聽說我當時正在看一對情侶時,他也馬上湊了過來,他要看看我到底傷得怎么樣,是不是很致命。他是這么想的。他不擅長跟人理論,但是他也不會放過任何稍縱即逝的機會來修理別人。要是你有個什么三長兩短,他正好樂得去跟你開開玩笑。

我當然沒有理會這些,我直接爬上床去了。唐老板在那邊時不時輕笑兩聲,他倒沒怎么說話。其實他最喜歡起哄,不管是什么樣的話題他都感興趣。要是一個人的話,他倒老老實實地,像個下水道維修工人,一天到晚掛著個苦大仇深的臉,好像有人欠他兩百塊錢似的。他以前和儉逼鬧了點小矛盾,就是在打游戲的時候吵吵嘴巴仗,但也遠沒到要打架斗狠的地步。所以,每次有儉逼在場,他總不多說話,我猜是為了避免和儉逼正面交鋒。不過他還是愿意凡事笑一笑,聊表注意。他這人就是這樣,從來沒有什么自己的見解,又不肯置身事外,能做的就只有傻笑。

上床以后我玩了會兒手機,我準備早點睡覺,但我實在沒法做到。我是說,我本打算做個好學生來著的,早睡早起,你知道吧。但你要是想這樣,你就得心態(tài)放寬,你就得不問世事。我的意思是,你他媽的得做到六根清凈,四大皆空,你知道吧。所以那些寺廟里面的和尚全都是好學生,不過他們又不去讀書,不去考大學,這就很讓人遺憾。

那天是星期幾來著,我給忘了。我只記得我剛躺在床上不久,從外面就傳來了連續(xù)不斷的巨大的叫喊聲,一直都很吵。他媽的,一堆人渣,半夜三更不好好睡覺。如果你有幸在大學宿舍里住上幾年的話,那么你就不可能過上正常人的生活了,他們非把你逼瘋不可,千真萬確。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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