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篝火還在熊熊的燃燒著，圍著篝火的人們已經不堪疲倦，相互依靠著，睡著了。

關鴻飛的酒徹底醒了，想起了今天酒醉時說的話，心里不禁有些懊惱。他走出院門，呆坐在在門前那棵大槐樹下，他的思緒也回到從前。

他仿佛又看見年輕的彩霞，懷里抱著她的小小的可愛的女兒，走上前來輕輕說：“二哥，看看，這就是咱們的女兒啊。”

關鴻飛努力想回憶起孩子的模樣，彩霞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我的命是你救的，沒有你我早死在河里了，無論你娶不娶我，這輩子我都會感激你。只是很遺憾，我們注定是有緣無份了。我在河壩子一直等你不到，跑來你們村子找你，才知道你已經娶了別人。二哥，我知道你是個好人，你沒辦法來娶我，一定有你的苦衷。于是我只好回玉灣村去了，但是我發現我已經懷了我們的骨肉，正在不知所措的時候，好在你及時來了，想辦法救了我和孩子。我想雖然我遭了很多難，但是上天也賜給了我很多福氣，把你帶給了我，還把女兒賜給了我，這些都是我的福氣。有這些我就知足了。所以愛上你，我永遠不會后悔。你千萬不要為了我有什么歉疚，好好對待你現在的家人吧。我對她沒有恨，聽說她對你很好，所以我很放心，還很感激她。”

關鴻飛嘆息著，躺倒在槐樹下的一塊石板上，意識有些模糊不清，彩霞的話有些快記不清了：“我不敢呆在你身邊了，我怕我會給你帶來災難。所以我必須走，走得遠遠的。我很愛我們的孩子，可是我知道你也愛她，所以我要把她留在你身邊。我會把她交給可以托付的人，孩子就會一直留在你不遠的地方。但是我不會告訴你她在哪兒，因為我不想因為孩子，影響到你現有的生活。我會去哪兒，我也不知道，也許是內蒙古的大草原吧，那里有藍天白云牛羊，那是我從小就想去的地方。我想你有空就多去拜拜菩薩吧，也許菩薩會保佑，讓你會認出誰是你的孩子的吧。如果真有那么一天，你告訴孩子，她的媽媽在草原上等她……”

想到這里，關鴻飛突然睡意全無，他懊惱地拍打著腦門，自言自語道：“我是真他媽的蠢啊。拜菩薩，不就是告訴我孩子跟拜菩薩有關么？這么多年了，我怎么就沒轉過這彎來呢？這里最近的菩薩，不就在山頂上的庵堂里？

第二天吃過午飯，袁宓估計大師姐已經回庵堂了，便和陳喬華少等人一起辭行，關鴻飛提了早已準備的香火紙錢，笑著說：“一直想給菩薩還個愿，正好今天一起去了。”跟了眾人一起上山。

到了庵堂，袁宓看見房舍破爛，四處瓦礫，破敗得已經不成樣子，早就沒有人打掃了，更沒有了當年那種青磚碧瓦、香火旺盛的景象。

觸景傷情，袁宓忍不住落下淚來。她看見門鎖開著，猜到大師姐已經回來，便推開門跑了進去，邊走邊喊：“大師姐，你在哪里，我回來了。”

一個中年尼姑快步走了出來，看見是袁宓，驚喜地叫道：“天哪，菩薩終于顯靈了，剛才我還在菩薩跟前許愿，讓你早點回來，沒想到你馬上就出現了。”

袁宓抱著她哭泣道：“大師姐，庵堂怎么變成這樣了？”

中年尼姑身體顫抖著說：“是師姐沒本事，對不起師傅。師傅過身以后，其他師妹大約是認為我沒什么本事，一個接一個走了，只有我一個人在這里苦苦熬著。”她說到傷心處，忍不住哀聲哭了起來，原來她也并不是外表看上去那么堅強。

袁宓驚訝道：“大師姐，既然已經這樣了，你為何還要一個人住在這里，為何不走？”

中年尼姑收住哭聲，苦笑道：“還不是為了等你。”

“等我？”袁宓十分詫異。

中年尼姑點頭道：“你要是再不回來，我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繼續等下去。”

“到底是為了什么事？”袁宓追問道。

中年尼姑道：“我一個表妹，從小我們就很要好。有一天她突然抱著一個孩子來找我，要我幫忙護養她的孩子。我本來也不敢收留孩子的，后來還是我師傅發善心，同情孩子可憐，就收下了。你都猜到了吧，你就是那個孩子。”

袁宓啊地叫了一聲道：“大師姐，你是說，我不是撿的，而是我媽媽親自送來的。”

中年尼姑點頭道：“我留在這里，是因為師傅交代，要我等你長大了，才給你一封信，和帶給一個叫關鴻飛的一句話。”她說完便從柜子里取出一封發黃的信，交予袁宓。

站在一旁的關鴻飛突然插話道：“這位尊者，你的表妹是不是叫袁彩霞？”

中年尼姑詫異道：“你怎么知道？”

關鴻飛道：“我就是關鴻飛，不知道彩霞帶了一句什么話給我？”

中年尼姑驚喜道：“謝天謝地，一定是師傅的神靈保佑，這樣就好了，我今天終于不辱使命了。”接著她便在關鴻飛耳邊輕輕說了一句話。

新月在一旁聽得真切，聽到那大師姐說的是“去菩薩的心里去找女兒”。

關鴻飛哆嗦著走到那尊觀音像前，虔誠地跪拜了幾下，站起身來，伸手探向菩薩的心臟，他摸出來一個小瓶子，瓶口上卷著一張發黃的紙條，上面寫著“女兒在庵堂里，叫袁宓。”

關鴻飛“啊”的叫了一聲，立刻想起彩霞曾經說過“我想你有空就多去拜拜菩薩吧，也許菩薩會保佑，讓你會認出誰是你的孩子的吧。”，這不是就是告訴他女兒就在菩薩面前嗎？我怎么就這么笨呢？關鴻飛無比懊惱地拍打著自己的額頭，回頭看著埋頭看信的袁宓，忍不住淚流滿面。他搖了搖瓶子，發現里面還有東西，他扒開瓶塞傾倒瓶子，一顆金光閃閃的珠子落在他手心上。

那珠子明顯不是普通的玉石，雖然它也是晶瑩剔透，但是它的全體上下似乎都有一種金色能量在流動。一出瓶子置于陽光之下，那珠子上的金光立即暴漲，晃得人不敢睜眼逼視。令關鴻飛驚訝的是，那珠子的重量也在跟著那金光暴漲，于是就在一瞬間，櫻桃般大小的珠子轉眼就變成了拳頭大小。

中年尼姑驚叫道：“趕快把它藏起來！不然它會越來越大的！”

關鴻飛驚訝地說：“藏哪兒？怎么藏？”他發現自己已經快抓不住珠子了，而且珠子的重量也越來越沉重，他感覺自己好像是在托著一只鉛球。

中年尼姑慌亂地抓起一件黑色道袍，將珠子裹了密不透風，才松了口氣說：“這下好了，它應該會變小了。”

眾人都目睹了這珠子的奇異變化，不禁暗暗稱奇，華少好奇地問：“師姑，這個珠子真是太奇怪了，我還第一次見到有東西能見光就長大。”

陳喬說：“見光就長的東西很多啊，很多植物都是見光就長。”

“可是我從來就沒有見過能長這么快的，好像有靈性一樣。”華少很感興趣地說，他轉頭問中年尼姑說：“您可知道這個珠子的來歷？”

中年尼姑說：“我只知道是師傅的收藏，師傅叫它金靈珠。有一次被我掃地時碰倒了瓶子，那珠子跑了出來，也就是見光就變大，嚇得我半死。那次我也是用東西包住它，才把它裝了回去。以后我就再也不敢碰這個瓶子了。我見到它就有點害怕，更不知道它有什么用處，不過師傅過世時曾經交代過我，要把它留給袁宓。”

華少本想討要那珠子玩一下，聽她這么一說，就打消了這個念頭。

說話間中年尼姑收了道袍，那珠子果然又變回了櫻桃一般大小，趁著它還未變化，中年尼姑手腳麻利地將它又裝回了瓶子，塞上蓋子走過去交給了袁宓。

今天的陽光很好，袁宓站在門邊，認真地讀著母親留給自己的信，陽光透過樹梢灑落下來，在她的身上套上了一圈金色的光芒。袁宓的心思明顯不在珠子上，只是聽說是師傅傳下的，就收了下來，然后繼續看她手上的信……

孩子，媽媽真的很愛你。當你有一天讀到這封信的時候，你一定已經長大了，會理解媽媽丟下你的苦衷了。媽媽離開你真的是迫不得已，因為我愛你，也愛你的爹爹。我真的不后悔我和他曾相愛過，雖然我不得不從此遠走天涯從此漂泊。但無論是發生過什么，還是以后會發生什么，只要你和你爹爹能快樂，我就會快樂。因為無論如何，我也要報答你爹爹的恩情，就算用我的淚水，換來你們的幸福，也值得……

袁宓讀完了信，用手擋住刺目的陽光，才看清楚，所有的人都在望著自己，微微地笑。

她望著關鴻飛，輕輕地叫了聲：“爹！”

關鴻飛走上前來，抱住了她，泣不成聲道：“你的媽媽曾經告訴過我，她可能會在內蒙古的大草原。”

袁宓抬頭望了望遠方，內蒙古的大草原？那一定是在呼倫貝爾。媽媽，你一定要等著我。